“张定边……这老家伙,怎么又是他?”
廖永忠心里嘀咕着,嘴角微微抽搐。
他可是清楚地记得,当年鄱阳湖大战,他就是被张定边杀得大败,差点连小命都丢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至今仍是噩梦。
没想到,绕来绕去,又对上了这个煞星。
副将见主帅神色有异,宽慰道:
“将军,此次我军兵精粮足,常将军大军随后便到,
那张定边纵有三头六臂,也难挡我十万雄师!”
廖永忠定了定神,强自压下心中的不安,哼道:
“那是自然!
传令下去,加速前进,直冲湖口!试探一下明军虚实!”
吴军船队鼓足风帆,桨橹齐动,如同离弦之箭,冲向泾江口明军水寨。
南岸高地上,张定边将吴军动向尽收眼底。
看到那熟悉的“廖”字将旗,张定边嘴角不禁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嗬,原来是廖永忠这小子打头阵,真是缘分不浅呐。”
他放下心来,对身边的传令兵淡定下令:
“告诉李才,按计划行事。放他们进来点,关门打狗。”
明军水寨前方,仅有寥寥数十艘小型战船出迎,
象征性地射了几轮箭,便“惊慌失措”地向后败退,让开了江面通道。
廖永忠见状,心中一喜:
“看来明军水师力量薄弱,不堪一击!全军突击,抢占水寨!”
吴军船队见状,士气更盛,嗷嗷叫着向前猛冲,队形不免有些散乱。
就在大部分吴军战船涌入泾江口相对狭窄的江面,眼看就要接近水寨时——
“咚!咚!咚!”
三声沉重的战鼓自南岸炮台响起!
霎时间,风云突变!
“轰!轰!轰!轰!”
布置在南岸的数十门“洪武大将军炮”率先发言!
巨大的实心铁弹呼啸着划破空气,狠狠地砸向吴军船队密集处!
“咔嚓!”
一艘吴军艨艟巨舰的侧舷被直接洞穿,木屑纷飞,江水疯狂倒灌!
“砰!”
另一艘船的船楼被击中,瞬间坍塌大半,上面的士兵惨叫着落水!
几乎是同时,北岸幸文才部的炮兵也开始了怒吼!
交叉的火力网瞬间在江面上编织起死亡的旋律!
“不好!有埋伏!”
廖永忠脸色大变,急令,
“快!散开!后撤!”
然而,已经晚了!
“嘎吱吱——轰隆!”
冲在最前面的几艘吴军先锋战舰,猛地一震,船底传来了令人牙酸的木头断裂声!
是拦江铁索和暗桩!
船只被阻,速度骤降,在江心中打横,成为了明军炮火的活靶子!
“放火箭!”
李才在水寨指挥船上,挥刀下令!
早已准备多时的明军水师,从两侧掩杀过来,无数拖着火焰尾迹的火箭如同飞蝗般射向动弹不得的吴军船只!
刹那间,江面上火光四起,浓烟滚滚,吴军士兵纷纷跳船逃生,哭喊声、爆炸声、燃烧的噼啪声响成一片。
廖永忠所在的帅船也因为躲避炮火和前方受阻的船只,行动迟缓。
一颗开花弹在其左舷附近爆炸,激起的巨浪差点将船掀翻,弹片横扫过甲板,一片狼藉。
“将军!快撤吧!明军炮火太猛了!
我们中计了!”
副将捂着流血的额头,焦急地喊道。
廖永忠看着眼前这炼狱般的景象,心都在滴血。
这两万先头部队,可是精锐啊!还没摸到湖口县的边,就损失惨重!
他又气又急,更多的是一种熟悉的、面对张定边时的无力感和恐惧感。
“张定边!老匹夫!你又阴我!”
廖永忠气得差点吐血,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咬牙切齿地下令,
“撤!全军后撤!退出泾江口!”
吴军残存船只,狼狈不堪地调转船头,冒着两岸不断落下的炮弹,拼命向来路逃窜。
来时气势汹汹,去时如丧家之犬。
湖口县城头,观战的邓克明咧开大嘴,对身边的鲁致胜笑道:
“老鲁,你看廖永忠那小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我看他这辈子是留下张司令的心理阴影了!”
鲁致胜也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司令神机妙算,略施小计,便让这吴军先锋吃了大亏。
看来,常遇春这十万大军,想要过这泾江口,也得先问问咱们张司令答不答应!”
张定边依旧站在高地上,遥望着吴军溃逃的船影,捋须微笑,对身边的亲兵道:
“给廖将军留点面子,不必追得太狠。
告诉他,老夫在泾江口备好了酒菜,欢迎常将军亲自来品尝。”
亲兵会意,立刻派人乘快船,对着溃退的吴军方向喊话:
“廖将军慢走!
我家张司令说了,酒菜已备好,请常将军务必赏光——!”
已经逃出一段距离的廖永忠,隐约听到这喊话,气得眼前一黑,差点栽进江里,心中悲愤交加:
“张定边!我……我跟你没完!
(但下次还敢来吗?他自己心里都打鼓)”
这一次,他又败了,败得如此干脆利落,如此憋屈无奈。
只能灰头土脸地后撤,等待常遇春大军主力到来,再图雪耻。
泾江口初战,张定边以近乎零伤亡的代价,重创吴军先锋,
极大地鼓舞了明军士气,也让后续赶到的常遇春主力,不得不正视这道由老将张定边亲手打造的、
看似平静却暗藏无限杀机的钢铁防线。
长江之上,千帆竞渡,旌旗蔽空。
吴王朱元璋麾下头号大将、中翼大元帅常遇春,统率着十万援军主力,正浩浩荡荡溯江而上。
巨大的楼船如移动的城堡,两侧护卫着无数艘艟斗舰,气势磅礴,仿佛要将整条长江都纳入其兵锋之下。
常遇春立于旗舰“破浪”号的船头,甲胄鲜明,腰佩宝刀,国字脸上满是肃杀与急切。
洪都、九江告急,他受吴王重托,必须尽快突破阻截,解两地之围。
然而,一份从前线传来的紧急军报,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骤然钻入这炽热的进军氛围中。
“报——大元帅!廖永忠将军急报!”
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上船头,脸色煞白,声音颤抖,
“我前军两万水师,在泾江口湖口县水域遭遇张定边主力伏击,损失……
损失战船近百艘,伤亡……伤亡逾万人!
廖将军被迫后撤三十里扎营,等待元帅大军!”
“什么?”
常遇春脸上的急切瞬间凝固,随即转化为难以置信的惊愕,最后如同火山喷发般,被滔天的怒火取代!
他一把夺过军报,目光如电般扫过上面的字句,
每多看一个字,他脸上的肌肉就抽搐一下,额头上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