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善的话，如同重锤，一下下敲打着沈万三的心理防线。
他脸色惨白，身体微微摇晃，几乎要从绣墩上滑落。
陈善说的，是他一直不愿面对，却又无法否认的残酷现实。
看到沈万三心神几乎失守，陈善知道，破而后立的时机到了。
他需要给沈万三一个新的、充满希望的方向。
“你一定也看过，或者至少听说过，我大明颁布的《恤商令》。”
陈善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自信和超越时代的恢弘气度，
“但朕可以提前告诉你，你现在看到的，只是皮毛！
只是朕为了稳定新复之地、恢复民生而放出的些许信号！”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沈万三，仿佛要将他点燃：
“朕，和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不一样！朕对商人的看法，对商业的期盼，远超你的想象！”
“在朕的构想里，商人的地位，绝不会永远停留在‘四民之末’！
它将与士、农、工一样，成为支撑国家社稷的重要基石！
它的地位，必将得到前所未有的提高！”
陈善的声音充满了力量，“因为，商业的繁荣，关系到的不仅仅是税收，更关系到物资的流通、
技术的进步、财富的创造、乃至国家的兴衰与强弱！”
这番话，石破天惊！不仅沈万三惊呆了，连一旁侍立的刘猛、
陈友定，甚至张雄，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提高商人地位？与士农工并列？商业关系到国家兴亡？
这简直是颠覆了他们固有的认知！
陈善不顾他们的震惊，继续阐述着他来自后世的理念：
“你以为商业只是低买高卖，囤积居奇吗？不！
真正强大的商业，是能够将资源优化配置，能够刺激生产，能够开拓市场，能够带来新技术和新思想！
朕问你，若无商人往来，南方的稻米如何能济北地之饥荒？
沿海的鱼盐如何能入内陆之民家？西域的珍宝，南洋的香料，又如何能为我华夏所用？”
“朕要建立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帝国！
这个帝国，不仅要有强大的军队，更要有繁荣的经济，要有流通四海的无敌舰队，要有连接世界的贸易网络！
而这一切，都离不开商业！离不开像你这样，精通此道的顶尖人才！”
陈善越说越激动，他将一些后世基础的商业概念、金融雏形、
贸易的重要性，用这个时代能理解的语言，深入浅出地阐述出来。
他谈到了标准化生产与规模效应，谈到了信用与汇票对远距离贸易的促进，谈到了海运成本与陆运成本的巨大差异，
谈到了通过贸易顺差积累国家财富的可能性，甚至隐约提到了未来以国家信用为基础的金融体系……
这些思想，对于沈万三来说，如同在他封闭的世界观里，打开了一扇通往全新天地的窗户！
他原本以为自己在商业上已经登峰造极，但陈善的这番话，让他看到了更高、更远、更波澜壮阔的图景！
许多他实践中摸索出的经验，被陈善用精炼的语言总结并拔高到了战略层面；
许多他朦胧感觉到却无法言说的规律，被陈善清晰地指了出来；
还有许多他从未想过、甚至不敢想象的可能性，在陈善的描述中栩栩如生！
沈万三的眼睛，随着陈善的讲述，越来越亮！
他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度的激动和兴奋！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属于商人的黄金时代，在眼前这位年轻帝王的引领下，正缓缓拉开序幕！
那是一个可以让他毕生所学、所能，得到极致发挥的舞台！
那是一个可以让他摆脱商人卑贱地位，真正名留青史、光宗耀祖的机遇！
“……所以，沈先生，”
陈善最后总结道，声音带着无比的诱惑力，
“朕现在，急需你这样的人才！需要一个能够在商业上代表朝廷，能够将朕这些构想付诸实践的领军人物！
用你现在的财富，换取一个光宗耀祖、名垂青史的机会，
换取你子孙后代不再是被人轻视的商贾，而是受人尊敬的官宦世家，你觉得，亏吗？”
陈善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朕告诉你，你是赚大了！朕能给你的东西，是你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是足以让你沈家彻底改变命运，跨越阶层的东西！
哪怕你富可敌国，没有朕给你的这个平台和名分，你也永远触摸不到！”
陈善的话语，如同洪钟大吕，又如醍醐灌顶，彻底击碎了沈万三心中最后的犹豫和防线。
他脑海中回荡着陈善描绘的那幅宏伟蓝图——一个商业地位崇高、贸易畅通四海、
国家富强的崭新帝国，而他自己，将是这个宏伟事业中不可或缺的奠基者和开拓者！
数十年来商海沉浮的辛酸、寄人篱下的屈辱、对未来的恐惧与迷茫，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乌有！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认同和归属感！
“陛下！陛下啊——！”
沈万三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澎湃情感，他猛地从绣墩上滑落，不再是侧坐，而是直接双膝跪地，以头抢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老泪纵横，声音哽咽，几乎泣不成声：
“草民……不！臣……沈富！愚钝半生，今日得聆圣训，方知天地之广阔，商业之真义！
陛下之言，如拨云见日，令臣茅塞顿开！
往日种种，皆为虚度！”
他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陈善，眼中充满了狂热与决绝：
“臣愿！臣愿意！臣愿奉上全部家资，倾尽毕生所学，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为陛下之宏图霸业，为我大明之万世基业，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臣愿做陛下马前之卒，为我大明商路，开疆拓土！”
这一刻，他不是被迫，而是真心实意地归附！
他看到了比财富更珍贵的东西——尊重、平台、理想和家族的未来！
看着老泪纵横、激动得不能自已的沈万三，陈善心中也涌起一股巨大的成就感和激动！
他快步上前，亲手将沈万三扶起，紧紧握住他的手臂，声音也因兴奋而有些颤抖：
“好！好！沈爱卿！得你相助，朕如虎添翼！
我大明商业振兴，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