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花弹则在火船群的上空不断爆炸,预制破片和冲击波虽然无法直接熄灭火焰,却能有效地将那些串联的油罐绳索炸断,
或将单个油罐击碎、打散,使得原本密集的火攻阵型变得松散,
许多油罐失去了方向,在江心胡乱漂浮、燃烧,未能形成有效的冲击集群。
明军的炮火前所未有的猛烈和密集,几乎在泾江口前方的江面上构筑了一道由钢铁和火焰组成的死亡拦截网!
无数火船在靠近明军水寨前就被击沉、引爆,燃烧的油罐或被击散,或在那道“火墙”之外自行燃尽。
廖永忠在后方看得目瞪口呆,他本以为凭借东风,这把火足以将明军水寨烧个底朝天,
没想到张定边竟然如此决绝,不惜耗费巨量炮弹,用这种近乎奢侈的方式来进行拦截!
“妈的!这张定边是个疯子吗?
他不过日子了?”廖永忠又惊又怒。
然而,明军的炮弹储备并非无穷无尽。
如此高强度的急速射,对火炮本身也是巨大的损耗,更是迅速消耗着宝贵的弹药。
尤其是开花弹,数量本就不多,在持续了近半个时辰的疯狂拦截后,炮声开始明显地稀疏下来。
尽管拦截效果显着,大量火船油罐被阻截,但东风实在太猛,依旧有相当数量的漏网之鱼。
穿透了逐渐稀薄的炮火拦截网,撞上了明军未来得及完全疏散的部分外围船只和木制水寨设施!
“轰!”“噼里啪啦!”
火焰瞬间升腾而起!被点燃的战船和栈桥开始剧烈燃烧,浓烟滚滚,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明军水兵们奋力救火,但风助火势,火借风威,情势一度十分危急。
张定边在城头上看得真切,心如刀绞,却依旧沉着下令:
“命令李才,放弃无法挽救的船只和设施,集中力量保护核心水寨和主力战舰!
两岸炮兵,不要停!
继续轰击后续火船,重点打那些油罐!”
他知道,最危险的时刻还未到来。
常遇春的主力,一定在后方虎视眈眈,只等火攻扰乱明军阵脚,便会发动雷霆一击!
果然,就在明军水寨部分区域陷入火海,炮火因弹药短缺和炮管过热而进一步减弱之时——
下游江面上,常遇春亲率的吴军主力舰队,如同从火光和浓烟中冲出的洪荒巨兽,露出了它们狰狞的獠牙!
数以百计的大型战舰,鼓足风帆,借着东风最后的余威和明军防线混乱的时机,
发出了震天的呐喊,向着泾江口明军阵地,发起了全面的、凶猛的总攻!
“终于来了!”
张定边目光一凝,脸上毫无惧色,只有一种早已预料到的决然。
他缓缓拔出佩剑,对身边同样握紧兵器的鲁致胜、邓克明等将领说道:
“诸位,炮弹将尽,火势未熄,敌军已至!
接下来,便是刀剑说话的时候了!”
“传令全军!准备接舷!准备登陆防御战!”
“让常遇春看看,我大明儿郎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惨烈的接舷战与登陆攻防战,即将在这被火焰与硝烟笼罩的泾江口,猛烈爆发!
张定边与他麾下的八万大明将士,即将用他们的血肉之躯,验证“人定胜天”的誓言!
常遇春立于“破浪”号舰首,透过逐渐散去的硝烟与尚未完全熄灭的零星火焰,清晰地看到了泾江口明军阵地的混乱与颓势。
虽然张定边以惊人的决断和巨大的弹药消耗,成功阻挡了大部分火攻船只,
保住了水寨核心,但两岸的炮兵阵地却因此陷入了短暂的沉寂——那是炮弹告罄的致命沉默。
“好!张定边这老匹夫,果然已是强弩之末!”
常遇春眼中精光爆射,脸上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狞笑,
“他的大炮哑火了!轮到我们了!”
他猛地抽出战刀,指向西岸,声如雷霆,传遍整个吴军舰队:
“全军听令!所有炮舰前出,给本帅轰!狠狠地轰!
瞄准明军岸防工事、水寨残存设施、以及任何敢于露头的敌军!
为永忠报仇雪耻的时候到了!
水陆并进,给本帅踏平湖口!”
“报仇雪耻!”
“踏平湖口!”
吴军上下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尤其是之前吃了亏的廖永忠部残兵,更是双眼赤红,状若疯魔。
随着常遇春一声令下,吴军舰队中,数十艘专门搭载了重型火炮的战舰缓缓前出,
在己方水师主力的掩护下,在相对安全的距离上,将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失去还手之力的明军阵地。
“放!”
吴军炮舰指挥官声嘶力竭地吼道。
“轰隆隆——!”
比之前明军拦截火船时更加集中、更加精准的炮火,如同死亡的犁铧,开始一遍又一遍地蹂躏泾江口南岸明军阵地!
实心弹呼啸着砸向营垒、壕沟、箭楼,开花弹则在明军士兵可能的藏身之处上空凌空爆炸,倾泻下死亡的破片!
惨烈的牺牲与不屈的魂
明军阵地上,瞬间化作了修罗地狱。
明军这边的炮兵阵地的遭到强烈的攻击!
一处刚刚因拦截火船而打得炮管发红、如今已无弹可用的炮兵阵地上,
原炮兵旅长已中流矢身亡,接替指挥的是一名姓赵的副旅长。
他看着呼啸而来的炮弹,目眦欲裂,对着手下那些还守着滚烫火炮的士兵们嘶吼:
“快!离开炮位!
找掩体!快躲开——!”
大部分士兵在他的指挥下连滚带爬地跳入身后的备用壕沟。
然而,一枚吴军的开花弹带着刺耳的尖啸,正正地落在了阵地中央。
“趴下!”
赵副旅长想也不想,猛地将身边两个刚入伍不久、
吓得有些发懵的年轻炮手扑倒在地,用自己的身体死死护住他们。
“轰!”
弹片如同暴雨般席卷而过。
赵副旅长身体剧烈一震,背上瞬间被撕开数个巨大的口子,鲜血汩汩涌出。
“大……大明……必胜……”
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头一歪,再无声息。
被他护在身下的两个年轻炮手,虽受了轻伤,却保住了性命,看着牺牲的长官,发出悲愤的哭嚎。
一段前沿壕沟内,一名姓钱的管带(营长)正大声催促着士卒们压低身体,紧贴沟壁。
“不要露头!等炮停了!等他们上来……”
话音未落,一颗实心弹带着恐怖的动能,直接砸穿了壕沟上方的土木加固层,直坠下来!
目标正是蜷缩在下面的七八名士兵。
“闪开!”
钱营长睚眦欲裂,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他猛地向前一扑,
用尽全身力气将离落点最近的两名士兵推开,自己却因用力过猛,半个身子暴露在了弹道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