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进昭指挥部内,他正对着沙盘沉思。
李明道的第十一军作为生力军,一直隐而未发,这既是战略预备队,也是一种压力。
“总司令,”
李明道忍不住请战,
“夏军已成疲态,末将请令,率第八军出击,必可重创其一部!”
刘进昭摇了摇头:
“李军长稍安勿躁。明玉珍老辣,虽暂受挫,主力未损。
此时出击,若其不顾一切与我决战,即便胜,也是惨胜,不符合陛下‘稳住西线’的战略。
我们要的,是让他知难而退,或者……等他犯错。”
他指着沙盘上北部山区:
“我更担心的是这里。李思齐那边,一直没有动静,这不正常。
明玉珍久攻不下,很可能动与李思齐联手的念头。
你的第十一军,最重要的任务,还是盯住北线。”
正说着,参谋送来一份密报。刘进昭看完,眼中精光一闪:
“果然!我们的侦察小队截获了明玉珍派往李思齐处的信使!
他果然在试图联络李思齐,约定南北夹击!”
众将闻言,神色一凛。
刘进昭却笑了:
“好!机会来了!
他将希望寄托于外援,本身就已露怯!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他立刻下达命令:
“第一,命令敌后侦察队,加大对夏军粮道的袭击力度,尤其针对从四川后方运来的粮草!”
“第二,周青,你的十五军继续在正面保持压力,做出兵力吃紧,不断从后方调派民兵补充的假象!”
“第三,李明道!”
“末将在!”
“着你立即秘密抽调第十一军两个旅,换上民兵旗帜,大张旗鼓,昼夜兼程,做出驰援北线当阳的态势!
但要昼伏夜出,实际运动至宜昌西北的雾渡河一带山区隐蔽待机!”
“第四,铁牛,你的水师加强巡弋,做出防备李思齐顺汉水而下的姿态!”
这是一招虚实结合的妙棋。
明面上加强北线防御,暗地里却将一支精锐的机动力量埋伏在夏军可能的突围方向或侧翼。
刘进昭对李明道解释道:
“明玉珍见我军‘北调’精锐,正面‘空虚’,又有与李思齐联手希望,很可能有两种选择:
要么全力猛攻宜昌,争取在李思齐动手前突破;
要么,尝试向北突围,试图与李思齐汇合。
无论他选哪条路,你的第十一军,都将是他喉咙里最硬的那根刺!”
李明道恍然大悟,由衷赞道:
“总司令神机妙算!末将佩服!”
这一刻,他对这位年轻上司的些许疑虑,彻底烟消云散。
刘进昭摆摆手,目光重新投向沙盘,眼神锐利:
“传令全军,提高警惕!决战的时刻,或许不远了。
我们要让明玉珍这八万大军,来得去不得!”
刘进昭与麾下众将、参谋人员对着巨大的沙盘和地图,反复推演着各种可能。
“诸位,明玉珍非等闲之辈,其麾下戴寿、吴友仁等亦非庸才。
我军虽初战告捷,然敌众我寡之势未改,切不可有丝毫懈怠。”
刘进昭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目光依旧锐利如鹰。
他指着沙盘上代表夏军主力的蓝色区域,
“据探报,明玉珍主力已完全展开于夷陵以西,连营数十里,
其水师虽受挫,却仍在积极修复船只,搜集民船,不可不防。”
第十五军军长周青汇报道:
“总司令,我前沿各部已按计划撤至第二防线,南津关、三游洞等险要处只留少量精锐斥候监视。
夏军前锋吴友仁部已进占这些空垒,但其行动谨慎,并未冒进。”
“很好,”
刘进昭点头,
“让他占,空垒无用,反而分散其兵力。
王焕,宜昌城防及外围阵地加固得如何?”
第十六军军长王焕信心满满:
“禀总司令,城垣已加固,壕沟加深拓宽,并设置了多重拒马、铁蒺藜。
城外荆门山、磨基山等制高点均已构筑完备炮兵阵地和铳台,火力可覆盖主要通道。
各营、连、排防御区域划分明确,预备队位置、支援路线均已反复演练。”
“铁牛,水师情况?”
“嘿嘿,”
铁牛咧嘴,牵动伤口吸了口冷气,
“西陵峡口的铁索又加了两道!咱们的快船日夜巡弋,夏军那些破船,来多少沉多少!
另外,按您的吩咐,在几处可能偷渡的江段,都埋了水底暗桩和挂了响铃的铁索,保管他们半夜过来也讨不了好!
让他尝尝被炮轰的滋味,打炮可是我们的强项!”
刘进昭最后看向李明道:
“李军长,北线是重中之重,你的第十一军是我们最关键的机动力量,也是稳定整个战局的定海神针。
当阳、远安一带地势复杂,山口众多,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李明道肃然抱拳:
“总司令放心!末将已派麾下最得力的旅、团长,分守各处要隘,广布哨探,
并组织了当地山民作为向导,组建了山地侦察队。
夏军若想从此过,除非插上翅膀!”
刘进昭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
“然,兵法云,未算胜,先算败。
我等虽布防严密,亦需考虑最坏情况。若……
若我军防线某处被突破,若明玉珍不惜代价猛攻一点,若李思齐真的南下,我军当如何应对?”
他环视众将:
“各部需制定详细的应急预案,明确在何种情况下,哪支部队负责阻击,
哪支部队负责侧击,哪支部队掩护后撤,退往何处第二阵地,都必须清晰无误!
各级主官、副官,必须熟知预案!”
“谨遵将令!”
众将凛然,心中对这位年轻总司令的周密严谨更多了几分敬佩。
会后,刘进昭单独留下李明道。
“李军长,北线之重,非止于防。
若明玉珍真与李思齐勾连,你的第八军,便是插入其结合部的一把利刃!
‘雾渡河计划’需绝对保密,执行此任务的两位旅长,必须是你最信任、最能打硬仗的。”
李明道心领神会:
“末将明白!已选派麾下悍将赵魁、孙毅二旅长执行此令,他们已率部秘密出发。”
刘进昭走到窗边,望着西方沉沉的夜色,缓缓道: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李军长,此战关乎大明国运,望你我同心,不负陛下重托!”
接下来的日子里,西线战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
夏军不再发动大规模进攻,只是不断派出小股部队进行试探、骚扰,试图寻找明军防线的薄弱点。
明军则严守阵地,利用火器射程优势,屡屡击退夏军的试探,
偶尔组织精锐小队进行反突击,抓舌头、毁器械,打得有声有色。
战场从明面转入了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