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刺耳的鸣笛声划破了凌晨的寂静,红蓝光芒交替闪烁,映照在林辰苍白如纸的脸上。他靠在警车冰凉的后座,身体随着车辆的颠簸而微微晃动,双眼紧闭,仿佛是因为失血过多或内伤而陷入半昏迷状态。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全部的意志力,都用来压制怀中那个常人无法看见的“魂封包裹”。
那包裹像一块万载寒冰,紧贴着他的胸膛,刺骨的寒意不仅冻结着他的体温,更仿佛要冻结他的血液和灵魂。手机在裤袋里持续震动着,屏幕上冰冷的倒计时数字无情地跳动着:【00:38:17】……【00:38:16】……距离送件时限,只剩下不到四十分钟!
坐在他旁边的王胖,一边用一块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布条笨拙地帮着赵磊按压肩膀上那看似狰狞的伤口,一边用带着哭腔的颤音对前排副驾驶座上的年轻警察絮叨:“警察同志,您开快点儿,再快点儿!我哥们儿这血都快流干了……还有林辰,你看他这气儿,出的多进的气儿少了……那帮天杀的抢劫犯,简直不是人啊!下手这么狠……”
开车的警察面色严肃,紧盯着前方道路。副驾驶上的警察,也就是苏晴指派贴身“护送”他们的小张,则通过后视镜,警惕地观察着后座三人的一举一动。赵磊的伤口确实流血不少,染红了他大半个肩膀,看起来触目惊心。林辰的脸色更是难看得吓人,是一种近乎死寂的青灰色,嘴唇没有丝毫血色,额头上不断渗出冰冷的虚汗。这一切,都完美地佐证了他们“重伤濒危”的表演。
但小张心中始终存着一丝疑虑。苏队刚才那反常的反应,以及她对这几个人那种非同寻常的重视,都让他不敢有丝毫松懈。他按着耳麦,低声汇报着情况:“苏队,我们正在前往市一院的路上,预计还有十五分钟到达。目标三人,两人伤势较重,一人(指王胖)轻微擦伤,情绪比较激动,一直在抱怨……”
林辰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小张的汇报声,他的心猛地一沉。十五分钟车程,再加上挂号、检查……医院里繁琐的程序必然会耗光所有时间!他必须想办法脱身!
他微微睁开一条眼缝,看向坐在自己另一侧的赵磊。赵磊也正“虚弱”地半闭着眼,但当他感受到林辰的目光时,他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在林辰的手臂上点了三下——这是他们之前约定好的暗号,代表“见机行事,制造混乱”。
就在这时,林辰怀中的包裹突然传来一阵更剧烈的悸动!仿佛包裹内张医生残存的怨念,因为感应到西山公墓的方向越来越近,而变得愈发焦躁不安。一股更强的寒意爆发开来,车内的温度似乎都骤然降低了几度。
“阿嚏!”王胖猛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嘀咕道:“怎么突然这么冷?师傅,空调关小点行不?”
开车的警察皱了皱眉:“没开空调。”
小张也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衣领,再次透过后视镜看向林辰。只见林辰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起来,牙关紧咬,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这倒不全是演技,压制 b 级怨鬼包裹的反噬,本身就极其消耗他的精神和阳气。
“他……他好像不太对劲!”王胖适时地发出惊呼,用力摇晃着林辰,“林辰!林辰你撑住啊!”
赵磊也“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没受伤的手,去探林辰的鼻息,声音沙哑而焦急:“呼吸更弱了!兄弟,撑住!马上就到医院了!”
小张见状,眉头紧锁,心中的疑虑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交织在一起。他正准备催促开车的同事再快一点,目光无意间扫过了车窗外的后视镜。
镜子里,除了他们这辆警车以及后方另一辆跟着的、坐着同事小李的警车之外,在更后方不远处,一辆没有悬挂牌照的黑色轿车,如同幽灵般,不紧不慢地跟在车队后面。它的车窗贴着深色的膜,完全看不清车内的情况,但那流畅而冰冷的车身线条,在凌晨空旷的街道上,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诡异气息。
小张的瞳孔微微一缩。作为刑警的本能让他瞬间警惕起来。这辆车……什么时候跟上来的?它的出现,是巧合,还是……
他立刻再次按住耳麦,声音压低了几分:“苏队,注意一下,我们后方约五十米,有一辆无牌黑色轿车,型号看不清楚,行为可疑,从旧楼出来就一直跟着我们。”
旧楼门口,苏晴正指挥着手下清理现场,收集可能的证据(尽管她怀疑那些“抢劫犯”不会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听到小张的汇报,她的心猛地一提。
无牌黑色轿车?
她立刻联想到林辰他们口中那伙“不是人”的抢劫犯。难道……他们真的胆大包天到连警车都敢跟踪?他们的目标,难道依旧是林辰他们?或者说,是林辰手中那“看不见”的东西?
一股更深的寒意笼罩了她。她快步走到指挥车旁,调取了沿途的交通监控画面。果然,那辆无牌黑色轿车,如同鬼魅般,始终缀在护送车队后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小张,小李,提高警惕!那辆车很可能与嫌疑人有关!随时报告情况!必要时,允许使用武力!”苏晴对着麦克风下达指令,声音冷冽。她又补充了一句,“优先保证……那三个‘伤员’的安全。”
她看着监控屏幕上那辆黑色的幽灵,又想起林辰那诡异的脸色和手中那无法触碰的“虚无”,一个模糊而可怕的念头在她心中逐渐成形——林辰他们所卷入的,恐怕远不是普通的抢劫案或者邪教活动那么简单。那辆跟踪的黑色轿车,以及旧楼里那些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抢劫犯”,都指向了一个更黑暗、更隐秘的世界。
警车内,林辰也通过契约赋予的敏锐感知,隐约察觉到了后方那辆黑色轿车散发出的、与蚀魂会成员同源的阴邪气息。他们果然像跗骨之蛆,紧追不舍!
前有医院程序的拖延,后有蚀魂会的追杀,身边还有警察的监视……三重压力如同三座大山,压得林辰几乎喘不过气。手机的倒计时已经跳到了【00:25:43】。
必须尽快摆脱警察,甩掉蚀魂会,赶往西山公墓!
就在这时,车辆经过一个十字路口,因为凌晨车少,速度较快。在经过路口的一瞬间,林辰怀中的包裹再次剧烈一震!这一次,不仅仅是寒意,更有一股尖锐的、充满不甘和怨恨的精神冲击,如同针一般刺向林辰的脑海!
“呃啊……”林辰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身体猛地一颤,一口带着阴寒气息的浊血竟然真的从嘴角溢了出来!这是他强行压制包裹反噬,加上精神受创的结果。
“林辰!”王胖吓得脸都白了,这次不是装的。
赵磊眼中也闪过一丝骇然,他知道林辰快到极限了。
“警察同志!不行了!他吐血了!内伤发作了!等不到医院了!”赵磊用尽力气抓住前排座椅,对着小张嘶吼道,“前面!前面路口右转,有一条近路去西山公墓那边!我记得那边有个小诊所,24 小时的!先去那里急救!快!不然真要出人命了!”
小张被林辰吐血的情形也吓了一跳,再看赵磊那目眦欲裂、不似作伪的焦急神情,又听到“西山公墓”这个地点,心中一动。苏队似乎也对西山公墓方向格外关注……
他看了一眼开车的同事,又透过后窗看了一眼那辆依旧紧跟不舍的无牌黑车,一咬牙,做出了决定:“改变路线,按他说的,前面路口右转,去西山公墓方向!寻找最近的诊所!同时通知小李,注意后方那辆黑车,随时准备拦截!”
“是!”
警车猛地一拐,冲进了右边那条相对狭窄的道路。而后方,那辆无牌黑车也毫不犹豫地跟着拐了进来,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
林辰在剧烈的痛苦和寒冷的侵袭中,感觉到车辆改变了方向,心中稍稍一松。但随即,更大的紧迫感袭来。时间,还在无情地流逝。而蚀魂会,依旧紧跟在身后。
这场生死时速的快递之旅,还远未结束。
车辆在通往西山公墓的偏僻道路上疾驰,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然而,在经过一个急转弯时,开车的警察突然猛地踩下刹车,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只见前方道路中央,不知被谁摆放了几个巨大的、散发着恶臭的垃圾箱,完全挡住了去路!而在车灯照射不到的阴影处,几个模糊的、穿着黑色斗篷的身影,缓缓浮现,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挡住了他们的前路。蚀魂会,终于不再满足于跟踪,他们要在这里,强行拦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