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温泉旅馆怪谈
第九章:背叛与真相
神社短暂的宁静被打破,山林间的雾气再次开始不安地涌动,只是那翻涌中带上了被亵渎般的狂怒。来自旅馆方向的怨念如同实质的黑色潮汐,一波强过一波地冲击着鸟居周围微弱的光晕。
“走!回旅馆!”陆承当机立断,一把搀扶住因精神力消耗而脸色苍白的沈清辞。
一行人沿着来时路快速下山,步伐比上山时急促数倍。浓雾中那令人不安的拖拽声和啜泣声再次响起,而且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接近,仿佛无数双无形的眼睛在雾气深处死死盯着他们,充满了恶毒与急切。
沈清辞紧紧抱着那幅用油布包裹的画框,这是他们手中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筹码。她的头脑在飞速运转,结合日记、遗物以及这幅画,绫那扭曲而痛苦的执念核心,在她心中逐渐清晰起来。
“她的需求……或许不是复仇,也不是简单的证明爱存在。”沈清辞喘息着,声音却异常冷静,“她在日记里反复提到镜子,提到头发。画家赞美的,是她引以为傲的青丝。她被毁容,失去的也是容貌。她对‘美丽’的执念,可能比对‘爱’的执念更深!”
苏芮一边艰难地跟上步伐,一边喘息着分析:“你是说……她真正的需求,是‘被看见’?不是被画家看见,而是被所有人……‘看见’她曾经的美丽?而非她死后狰狞的模样?”
“没错!”沈清辞眼神锐利,“规则四,‘满足客人的所有需求’。我们一直以为‘客人’是绫的怨灵,但也许我们理解错了!在绫的认知里,她自己才是这间旅馆的‘主人’,而我们这些闯入者,才是需要被她审视和‘服务’的‘客人’!她的需求,是要我们这些‘客人’,‘看见’并‘承认’她曾经的美丽!”
这个颠覆性的解读让所有人心中一凛,仿佛一道闪电劈开了迷雾。
当他们踉跄着冲回旅馆后门时,发现整个旅馆的气氛已经彻底改变。之前只是死寂,现在却充满了某种粘稠的、几乎令人无法呼吸的恶意。走廊的灯光明明灭灭,墙壁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水珠,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如同水潭底淤泥般的腥气。
“来不及详细计划了,”沈清辞站稳身体,挣脱陆承的搀扶,目光扫过队友,“我们必须去温泉区,那里是她的力量核心,也是完成‘仪式’的最佳地点。苏芮,你和王哲李莉留在这里,守住后路,注意任何异常。”
苏芮立刻点头,她知道自己的精神状态不佳,跟去可能成为拖累。王哲和李莉也连忙答应,经历了神社之行,他们似乎找回了一些勇气。
沈清辞、陆承、林蔓三人则毫不犹豫地再次冲向温泉区域。
越靠近温泉,环境越是诡异。走廊的纸门上开始浮现出一个个湿漉漉的手印,耳边回荡着越来越清晰的、混合着哭泣和冷笑的呓语。林蔓死死咬着嘴唇,强迫自己不叫出声。陆承握紧了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根结实的木棍,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温泉入口时,异变再生!
那个一直神神叨叨、被众人忽略的老妇人,突然从旁边一个房间里冲了出来,她的脸上带着一种极致的恐惧和疯狂,手里竟然拿着一个从仓库找到的、原本用于驱赶野兽的旧铃铛!
“邪灵!都是邪灵!我要驱散你们!!”老妇人尖声叫着,猛地摇晃起手中的铃铛!
“叮铃铃——叮铃铃——!”
刺耳、尖锐的铃铛声在寂静的旅馆里如同惊雷般炸响!
“不!停下!”沈清辞厉声喝止,但已经晚了!
“保持宁静”的规则,被彻底打破!
几乎在铃声响起的同时,整个旅馆的温度骤降!墙壁上渗出的不再是水珠,而是汩汩的黑水!无数湿漉漉的、缠绕着水草的黑色长发如同有生命的触手,从走廊的各个角落、从天花板的缝隙中疯狂涌出,瞬间缠住了老妇人的四肢和脖颈!
“救……命……”老妇人的呼救声被勒断,她手中的铃铛掉在地上,发出最后一声脆响。黑色的发丝如同巨蟒般收紧,将她猛地拖入旁边房间的黑暗之中,只留下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碎裂声和戛然而止的惨叫。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而更多的、蕴含着滔天怨念的黑发,如同决堤的洪水,朝着距离最近的沈清辞三人席卷而来!
“小心!”陆承怒吼一声,猛地将沈清辞和林蔓推向温泉入口的方向,自己则挥舞着木棍,如同磐石般挡在走廊中央,奋力击打、格挡着那些疯狂涌来的发丝!木棍与发丝碰撞,竟然发出金铁交击般的闷响,震得他虎口发麻。
“陆承!”林蔓惊叫。
“走!完成你们该做的事!”陆承头也不回地吼道,他的背影在漫天舞动的黑发中显得无比坚定,却又无比孤独。这是他作为“盾”的职责,用身体为破局者争取最关键的时间!
沈清辞深深看了一眼那个浴血奋战的背影,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拉住几乎要瘫软的林蔓,冲进了女汤之中。
温泉池内已不再是之前的模样。乳白色的池水变得漆黑如墨,剧烈地翻滚着,如同煮沸了一般。浓郁到极致的怨气几乎化不开,刺骨的阴寒让两人的血液都快要冻结。池水中央,一个由无数纠缠的黑发组成的、模糊的人形正在缓缓升起,散发着令人绝望的气息。
就是现在!
沈清辞猛地扯开画框上的油布,将那张描绘着绫梳妆背影的画作高高举起,直面那翻滚的池水和正在成型的怨灵!
她没有祈求,没有攻击,而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如同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清晰地说道:
“绫!我们‘看见’了!”
“我们看见了你的美丽!看见了画家笔下,你青丝如瀑的样子!”
“你的怨恨,你的痛苦,我们知晓!但这不是你真正的模样!”
“这画中的你,才是你渴望被‘看见’的真实!”
她的话语,如同利剑,刺破了滔天的怨气。
池水的翻滚骤然一滞。
那团由黑发组成的模糊人形,剧烈地扭曲、震动起来。无数纷乱的意念——痛苦、不甘、一丝微弱的渴望……如同风暴般冲击着沈清辞和林蔓的意识。
旅馆外,走廊里陆承与黑发的搏斗声、嘶吼声隐约传来,更增添了此刻的危急与悲壮。
沈清辞强忍着精神上的巨大压力,稳稳地举着画,目光坚定地与那团扭曲的怨念对视。
成败,在此一举。
(第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