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时间尽头》
第7章：变量的重量
“游戏规则，改变了。”
沈清辞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凛冽的泉水，注入死寂的沙漠，也流入三名精疲力竭的队友心中。
陆承拄着盾牌，艰难地站起身，坚毅的目光中带着询问。林蔓扶着苏芮，两人脸上都混杂着劫后余生的恍惚和更深的不解。
“清辞，刚才……发生了什么？”林蔓的声音还有些发颤，“你碰到那个‘点’之后，好像消失了片刻，然后所有攻击就……”
沈清辞转过身，目光扫过队友们疲惫却信任的脸庞。她知道，隐瞒毫无意义，他们是一个整体，世界的重量不应由她一人独扛。
“我见到了谢寻的本体。”她开口，言简意赅，却如惊雷炸响。
三人同时一震，瞳孔收缩。
“无限回廊的……造物主？”苏芮推了推碎裂的眼镜，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探究，“他是什么状态？他说了什么？”
沈清辞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手指向周围正在缓缓平复的能量乱流，以及天空中那残破的、几乎停止运转的悖论时钟遗迹。
“这一切，并非某个存在的恶意。”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开始讲述，“这是一场……伟大实验失败的废墟。”
在三人震撼的目光中，沈清辞将谢寻本体灌输给她的认知，结合自己的理解，清晰地勾勒出世界的真相：
两个最初意志的碰撞与合作；逻辑炼金阵的建立与内在悖论；谢寻对僵死“完美”的失望与自我分裂；系统的自动运行与残酷筛选的本质；以及她自己——“初火者”，作为唯一变量，如何无意中撬动了规则的根基。
“……所以，我们之前的战斗、挣扎，甚至牺牲，都只是在为一个注定崩溃的系统提供维持运转的‘燃料’？”陆承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被巨大荒谬感笼罩的沙哑。他想起那些死去的队友，想起自己一次次在火海中贯彻的信念，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
“从‘燃料’的角度看，是的。”沈清辞没有回避这份残酷，“但谢寻分裂自身，投入切片，就是为了在无尽的循环中，寻找能够理解并打破这一切的‘可能性’。我们，就是被他（无意识地）和系统（依据指令）共同筛选出来的……火种。”
“火种……”林蔓喃喃重复，她想起自己之前在办公区投影中的无助，对比现在与队友并肩作战的经历，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至少现在，我们知道了为什么而战，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只是为了活下去而麻木地挣扎。”
苏芮则迅速抓住了关键：“回收切片，获取权限，寻找未知的‘答案’。这就是我们接下来的战略目标？”他大脑飞速运转，“回收切片是为了让造物主意志完整苏醒，获取权限是为了在关键时刻对抗系统，但那个‘答案’……连造物主都不知道，我们该如何寻找？”
“这就是‘变量’的重量。”沈清辞的目光扫过他们每一个人，“谢寻将选择权，将世界的未来，交到了我们手上。他不是救世主，他只是一个失败的创造者，在等待有人能指出一条他自己也看不到的路。”
她顿了顿，语气沉重而肃穆：“这条路可能通往新生，也可能加速整个世界的彻底湮灭。而我们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可能背负上无数生命的因果。”
空气仿佛凝固了。真相的重量，远超他们之前经历的任何一次生死考验。这不再是个人或团队的存亡，而是关乎整个存在根基的抉择。
陆承第一个打破沉默，他挺直了脊梁，如同永不弯曲的山岳，目光灼灼地看向沈清辞：“我加入。不是为了成为什么救世主，而是为了不让更多的‘消防员’，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成为系统的‘燃料’。为了给那些挣扎的人，一个真正选择的机会。”
他的话语朴实，却蕴含着千钧之力。
林蔓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恐惧与决然的笑容：“虽然听起来可怕得要死……但是，如果继续像以前那样活着，和那些记忆回响里麻木的我又有什么区别？我不想再当那个微不足道、随波逐流的林蔓了。清辞，我跟你走！”
苏芮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逻辑上，这是唯一能打破死循环的方案。虽然风险无限大，但成功的预期回报……值得投入。我会尽全力分析系统权限的获取路径，以及切片回收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
团队的意志，在这一刻完成了淬炼与统一。他们不再是被动承受命运的玩家，而是主动握紧命运缰绳的骑手。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极其微弱，仿佛来自极其遥远之处的震动，传入沈清辞的感知。那不是声音，而是规则的涟漪。
她猛地抬头，望向那片依旧混乱的虚空。
几乎同时，苏芮也脸色一变，看向自己手腕上那个已经恢复部分功能的简易系统界面：“检测到高优先级空间波动！不是攻击……是……传送？强制传送！”
系统的反应来了！
虽然“最终净化协议”因为内在逻辑冲突而被沈清辞巧妙引导至崩溃，但系统显然没有放弃。它改变了策略！
银色的沙地开始发出微弱的光芒，一道道之前从未出现过的、结构极其复杂的传送纹路在他们脚下亮起！这纹路并非要将他们传送到某个已知的副本，其中蕴含的空间坐标混乱而陌生，充满了不稳定的气息。
“它想干什么？把我们放逐到未知的空间乱流里吗？”林蔓惊呼。
“不！”苏芮快速分析着数据流，“它在尝试进行‘权限隔离’！想把我们分别传送到不同的、高度封闭的次级空间，切断我们的联系，然后逐个击破！这是最高级别的收容措施！”
脚下的光芒越来越盛，空间扭曲的力量开始拉扯他们的身体！
“不能分开！”陆承大吼，试图用盾牌砸向地面的纹路，但能量化的纹路直接穿透了过去。
沈清辞眼神一凛。她刚刚获得的对底层规则的深刻理解，让她瞬间看穿了这个传送阵法的核心节点。强行对抗整个系统的能量输出是不现实的，但是……
“手拉手！精神力连接！”她疾声喝道。
四人毫不犹豫地照做。就在传送光芒即将达到顶点的刹那，沈清辞将自身那与规则共鸣的精神力，如同桥梁般延伸到三名队友身上，同时，她的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却蕴含着“初火”特性的力量，轻轻点向了传送阵法能量流转的一个极其隐蔽的“冗余回路”！
她无法阻止传送，但她可以……“污染”传送坐标！
就像一滴墨水滴入了预设好的清水中。
“咻——！”
刺目的白光吞噬了一切。
天旋地转的空间拉扯感传来，比以往任何一次副本传送都要剧烈和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失重感骤然消失。
四人重重摔落在坚实的地面上，传送带来的眩晕感让他们一阵恶心。
当他们挣扎着抬起头，看清周围的景象时，全都愣住了。
他们没有被分开，依旧在一起。
但这里，绝不是他们熟悉的“回廊广场”，也不是任何一个已知的副本。
他们正站在一条宽阔无比的、由某种暗银色金属构筑的宏大走廊的起点。走廊向前无限延伸，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风格迥异的门。有的门古朴木质，雕刻着神秘花纹；有的门是冰冷的合金，闪烁着指示灯；有的门甚至是一片扭曲的光幕，或者不断翻滚的数据流……
每一扇门，都散发出截然不同的规则气息。
而在他们面前，悬浮着一行冰冷的、由系统生成的文字，但这次的字迹，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感：
【警告：权限异常个体。】
【检测到底层规则污染。】
【已强制转移至‘抉择回廊’。】
【根据核心协议第零条，启动‘最终试炼’：证明你们的存在，拥有‘定义未来’的价值。】
【推开任意一扇门，开始你们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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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