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凯的办公室最近成了“联络站”,每天都有来自各地的厂长坐着火车赶来,有的拎着当地的特产,有的揣着厚厚的生产报表,一进门就直截了当:“周厂长,您说的那小刀具生意,咱厂能掺和不?”
周凯泡了茶,指着桌上的样品——一把磨得锃亮的削皮刀,一把带着防滑手柄的水果刀,还有把轻便的厨房剪刀。“不是咱钢渣厂吃独食,是这生意确实适合大家分着做。”他把样品推过去,“你们看,这些东西技术含量不高,用料也省,你们下属的农机厂、机修厂,稍微改改生产线就能做。”
来的都是部委直属的大厂负责人,最次也是副厅级,以前眼里只有炼钢、造机床这样的“大项目”,乍一听要生产这些“小玩意儿”,难免有些犹豫。
“周厂长,咱可是正经的钢铁大厂,生产这小刀子,会不会让人笑话?”一位来自东北的厂长搓着手,脸上带着顾虑。
“笑话啥?”周凯笑了,“能让工人拿上工资,能给厂里挣效益,这才是正经事。再说了,这些小物件看着不起眼,家家户户都离不了,市场大着呢。”他话锋一转,语气严肃起来,“但丑话说在前头,要做就得守规矩。”
他拿出早就拟好的《生产销售公约》,给众人逐条解释:“第一,统一定价。成本核算清楚,利润空间定死,不许搞低价倾销,自己人别打自己人;第二,划分区域。你们各自对接当地的供销社,不许跑到外地抢生意,乱了市场;第三,保住质量。咱是国企,出去的东西得对得起‘国家制造’这四个字,不能以次充好。”
众人边听边点头,心里的顾虑渐渐消了。尤其是听到“红星牌走高端出口,国内市场全让给你们”时,更是松了口气——谁都知道“红星牌”在国际上的名气,国内市场不跟他们竞争,等于给了大家一条安稳路。
“还有件事得提醒各位。”周凯敲了敲桌子,“现在订单可能看着多,但千万别盲目招工。国企的工人招进来容易,将来订单少了,想减员难如登天。多用现有工人轮班,实在不够就请临时工,稳妥第一。”
这话戳中了不少人的痛处。有位厂长就叹了口气:“去年为了赶一个大项目,招了两百多临时工,项目一结束,天天来厂里闹着要转正,头疼得很。”
“所以得吸取教训。”周凯说,“咱是国企,得对工人负责,也得对厂子负责,不能图一时痛快,给将来埋雷。”
连续开了三天会,全国各地的二十多家大厂终于达成共识,各自领了生产任务——东北的厂侧重生产重型菜刀,江南的厂擅长做精细剪刀,西南的厂则主攻水果刀系列,各有侧重,互不冲突。
周凯把会议报告整理好,送到重工业部时,王部长正在跟供销总社的人通电话,语气里满是笑意:“……对,都是实用的小东西,你们多准备些柜台,保证老百姓喜欢。”
挂了电话,王部长接过报告,越看越满意:“你这几条规矩定得好,既防了内耗,又稳了根基。尤其这‘不盲目招工’,看得远!”
旁边的副部长也说:“供销总社那边说了,他们正愁货架太空,这些铁制品一上,肯定抢手。还说要跟咱们长期合作,以后多开发些老百姓需要的东西。”
“这就叫双赢。”周凯笑着说,“厂子有了新门路,供销社有了好商品,老百姓得了实惠,部里也省心。”
王部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周凯啊,你这脑子,不去搞经济真是屈才了。”他顿了顿,话里带着期许,“等这事理顺了,部里打算成立个‘轻工业协调处’,专门抓这些民生用品生产,我看你就很合适。”
周凯心里一动,却只是说:“先把眼下这事做好再说。种子播下去了,能不能长好,还得看后续管理。”
他没说大话,心里却清楚,这一步棋走对了。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刀具,不仅能让亏损的厂子活过来,更能为将来的经济转型积累经验——国企不能只盯着“重”和“大”,贴近民生的“轻”和“小”,同样有大作为。
离开部里时,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周凯想起刚穿越时,自己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如今却能站在这里,为全国的工厂布局,心里百感交集。
回到厂里,他让小林把各厂的生产计划贴在墙上,像看着一幅作战地图。李工进来汇报:“出口的雕花刀具订单又增加了,法国那边说要加订一千套。”
“好,让车间抓紧赶工,质量不能降。”周凯点头,“国内的小刀具生产,也派个人盯着,别出岔子。”
“放心吧,张工已经去江南的厂指导了。”
周凯走到窗边,看着新车间的烟囱冒着白烟,心里踏实得很。他不知道这些小刀具将来能卖出多少,也不知道那些厂子能不能就此翻身,但他知道,自己做了该做的事——在这个时代的转折点上,多铺一条路,就多一分希望。
晚上回家,秦淮茹端上刚出锅的饺子,笑着说:“今天去供销社,听售货员说要进新刀具,好多人都盼着呢。”
“很快就能用上了。”周凯夹了个饺子,“等钢蛋铁蛋回来,让他们也尝尝咱自己厂子生产的新刀削的苹果。”
秦淮茹的眼睛亮了:“那敢情好。”
窗外的月光温柔如水,映着屋里的灯光,暖意融融。周凯知道,种子已经种下,至于将来能开出什么花,结出什么果,就交给时间和那些踏实干活的人。
而他要做的,就是继续站好自己的岗,看着这棵新栽的树苗,慢慢长成参天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