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亿美金。
预算规划。
三天之内。
林宇耳朵里嗡嗡作响，脑子已经不会转了
“小林副主任？”
李达康的声音传来，带着试探。
林宇没反应。
他直挺挺地站着，双眼失焦，瞳孔涣散，像是失了魂儿。
完了。
这回彻底完了。
之前想的是烧钱，是把事情搞砸，是引咎辞职。
现在？
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怎么润了。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活下去。
十五个亿。
他妈的，这笔钱要是没花出个响声来，赵达功那老登能把他骨灰都给扬了！
“小林？”梁文源也凑了过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你没事吧？”
有事！
有大事！
林宇的身体一颤。
他两眼一翻，身子一软，就要往后倒。
“哎呀！不好！我……我头晕！”
“我眼前发黑！”
“我可能是……低血糖犯了！”
演！
给老子演！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走不了，就地躺平！
只要我今天昏倒在这里，只要我被送进医院。
这个天大的烂摊子，就跟我没关系了！
他已经想好了要在医院住上个一年半载，等这阵风头过去，我又是自由的好汉一条！
然而。
他身子刚歪。
两只手从左右伸来，一左一右，把他架得结结实实。
是李达康和梁文源。
两人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平静得很。
“林副主任，挺住！”李达康的声音沉稳，“省长说了，你的健康是全省的财富！”
“我们已经联系了省里最好的医疗专家组，二十四小时三班倒待命！主打一个陪伴式医疗！你哪里不舒服，随时可以给你进行全方位的会诊！”梁文源跟着开口，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
林宇的身子僵住了。
他缓缓地，缓缓地，把翻上去的白眼又翻了回来。
他看着眼前这两个把他架得纹丝不动的老狐狸。
操！
连老子的复活甲都给扒了是吧！
二十四小时专家会诊？
我他妈的就是想得个阑尾炎，都得先跟省委打报告审批是吧！
办公室里。
李达康和梁文源就那么架着他，三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没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林宇的脑子，在巨大的压力下，开始飞速运转。
跑，跑不掉。
死，死不了。
这个烂摊子，是赵达功亲自甩过来的，躲是肯定躲不掉了。
三天之内，必须拿出一个方案。
一个能糊弄住省长，糊弄住那个中东土豪的方案。
怎么办？
怎么办！
林宇的视线，从李达康的脸上，移到了梁文源的脸上。
他看着这两个老登脸上“你今天就是死，也得把KpI干完再死”的表情。
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对啊。
我为什么要一个人扛？就因为我脸大？
任命书上写得清清楚楚。
我是“唯一总指挥”。
你们俩，是“全力配合”！
桀桀桀桀桀……
那熟悉的，变态的笑容，再一次，挣扎着，顽强地，从林宇那张生无可恋的脸上，一点点浮现。
李达康和梁文源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不好！
这小王八蛋，又要开始整活了！
只见林宇缓缓地直起了身子，不再装晕。
他挣脱了两人的胳膊，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抓皱的衬衫。
然后。
他走回自己的办公桌，一屁股坐了下来。
刚才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出去的疯狂。
“咳咳。”
林宇清了清嗓子，十指交叉，放在桌上，摆出了一副领导听取汇报的架势。
他抬起眼，看着还愣在原地的两个市长。
“李市长，梁市长。”
他的声音不大。
“愣着干什么？坐。”
李达康和梁文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但他们还是依言，坐到了待客的沙发上，正襟危坐。
“既然省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那我，就责无旁贷。”林宇缓缓开口，那语气，仿佛他真的就是一个深谋远虑的领导。
“时间紧，任务重。三天之内要拿出完整方案，我们必须分秒必争，高效协同。”
他顿了顿，拿起桌上的一支笔，在白纸上敲了敲。
“现在，我来布置一下任务。”
李达康和梁文源的眼皮，齐刷刷地跳了一下。
布置……任务？
不是，哥们儿，你真把自己当领导了？
“李市长。”林宇的目光，落在了李达康身上。
“是。”李达康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你是汉江市的市长，对本地的企业情况最熟悉。”林宇的语速不快，但字字清晰。
“峰会的重点是经贸合作，项目是核心。所以，我需要你，在明天上午九点之前，把汉江市所有具备出口潜力、技术优势、以及有融资需求的国营和集体企业，整理一份详细名单给我。”
“内容包括但不限于：企业成立时间、主营业务、近三年财务报表、核心技术专利、以及未来五年的发展规划。”
“另外，针对每个企业，提出至少三个可以与中东方面进行合作的项目方向，并附上初步的可行性分析报告。”
“有没有问题？”
李达康的嘴巴张开，半天没合上。
他盯着林宇，满脸的难以置信。
明天上午九点？
把全市的企业过一遍筛子？还要财务报表和技术专利？还要合作方向和可行性报告？
你他妈的当我是超人啊！
我就是把市府所有部门的人都拉来，通宵不睡，也搞不完啊！
“有……有困难。”李达康的声音干涩。
“困难？”林宇笑了，“我不要你觉得有困难，我要我觉得没困难。李市长，这是命令。省长要的是结果，不是过程。完不成，你自己去跟省长解释。”
李达康：“……”
他感觉自己的血压，正在往上蹿。
林宇没理他，目光转向了另一边已经看傻了的梁文源。
“梁市长。”
“啊？在！”梁文源一个激灵。
“江城是省会，接待和安保工作，你们最有经验。”
“峰会的规格是史无前例的，安保和后勤，绝对不能出任何纰漏。”
“所以，我需要你，同样在明天上午九点之前，协调省公安厅、交通厅、以及市里相关部门，拿出一份覆盖‘海陆空’的全方位、立体式安保方案。以及一份精确到分钟的，针对五百人规模外宾代表团的全程接待和后勤保障计划。”
“另外，把江城和汉江所有四星级以上的酒店全部摸排一遍，我要详细的客房数据、会议设施情况、以及未来一个月的预订情况。”
“有没有问题？”
梁文源的脸涨得通红，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这他妈的……
这不是强人所难，这是要把人往死里逼！
“林……林副主任……”梁文源的声音都在发颤，“这个工作量……”
“梁市长。”林宇打断了他，语气里没有一点温度。“你是想告诉我，你办不到？”
梁文源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
李达康和梁文源，两个在南江省跺跺脚都有分量的人物，此刻却坐立不安，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们终于明白林宇要干什么了。
这小子，在报复！
在用省长给他的权力！
林宇看着两人那副憋屈又难受的表情，心里乐开了花。
桀桀桀桀……
让你们看我笑话！
让你们把我当犯人一样架着！
现在，老子是总指挥！
你们俩，就是我的兵！
不把你们俩榨干，都对不起赵达功给我的这个机会！
他低下头，拿起笔在那张白纸上随意地画着。
李达康和梁文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绝望和屈辱。
两人咬了咬牙，站了起来。
“我们……马上去办。”
说完，两人几乎是夺门而出，背影很是狼狈。
听着门外远去的脚步声，林宇嘴角的弧度越咧越大。
三天拿出方案？
做梦去吧！
老子就让你们俩，把活全干了！
到时候，我把你们交上来的东西随便拼一拼，交上去。
成了，功劳是我的。
砸了，责任是你们执行不力！
这他妈的，才叫官场！
林宇得意地靠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他正准备哼个小曲儿，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了。
去而复返的李达康，探进来半个身子，神情惊疑不定。
他指了指林宇桌上的那张白纸。
“林副主任，你……你在画什么？”
林宇抬起头，瞥了他一眼。
他把那张纸举了起来，上面只画了几个方框和几条线，十分潦草。
最顶上的方框里，写着“总指挥：林宇”。
下面，是两条线，分别指向两个方框，里面写着“汉江组组长：李达康”和“江城组组长：梁文源”。
林宇对着李达康，露出了一个干干净净的笑容。
“画组织架构图啊。”
“毕竟，我是总指挥，你们是副手，这个层级关系，得先明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