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没好气的瞥了两人一眼，不接话，也不问。
他，不需要好奇心。
他现在就是个活死人，心已经死了，穿着副市长的衣服罢了。
还有什么大事，能比自己梦想破灭、人生被焊死在官位上更重要？
他没反应，孙德胜和向钱进却不觉得奇怪。
两人对视，心里有数。
王主任交代过，小林市长不搭话，不给反应没关系，你们把事情完完整整，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讲给他听就行了。
向钱进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声音压得极低。
“小林市长，是梁市长，被省里叫过去了！”
林宇眼皮都没抬一下。
哦。
去省里开会，不是很正常吗？
“说是，说是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孙德胜在旁边补充，把“非常”两个字咬得极重。
林宇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重要？
能有多重要？
是赵达功那个老登终于发现自己被耍了，准备把梁文源叫过去批一顿？
那倒是件好事。
他心里想着，脸上依旧没有表情。
向钱进看林宇这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心里暗自佩服。
高人！
这才是真正的高人！
市长岗位变动，小林市长居然一点都不惊讶！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一切，早就在他的算计之中！
他一咬牙，把最关键的消息，抛了出来。
“市长！我们听王主任跟秘书打电话的时候，隐约听见了几个字！”
向钱进凑得更近了，声音发抖。
“人事……调动！”
嗡！
林宇端着茶杯的手，在半空中停住。
他猛地抬头，盯着孙德胜和向钱进。
“什么？”
“人事调动！”孙德胜重重点头，脸上全是激动，“好像是说，梁市长……要高升了！”
高升？
林宇脑子里嗡的一下。
他没听见“高升”两个字，他只听见了“调动”！
梁文源，要调走了？！
他要走了？！
林宇浑身一颤，整个人都精神了。
“那个老登……事发了？！”
林宇下意识地秃噜出一句。
孙德胜和向钱进一愣。
事发了？
什么事发了？
梁市长不是高升吗？
两人没敢多问，只是看着林宇脸上有了神采，心里愈发肯定。
小林市长，一定是在下一盘大棋！
梁市长的调动，绝对是他棋局中的关键一步！
林宇可没管那俩狗贼在想什么。
他心里已经乐开了怀。
太好了！
真是他妈的太好了！
这压得他喘不过气的日子，终于到头了？
他摆了摆手，把孙德胜和向钱进赶了出去。
“行了，知道了，出去吧。”
“是！市长！”
两人转身，带上门。
当办公室的门被关上的那一刻。
林宇再也忍不住了。
他从椅子上“噌”地一下弹了起来！
脸上哪还有半点颓废，全是压不住的喜色！
梁文源要走了！
他走了，赵达功远在省里，鞭长莫及！
江城这摊子，谁说了算？
他林宇说了算！
到时候，老子直接撂挑子不干，谁还敢拦着？
谁还敢给老子脑补？
不！不行！
这消息，是孙德胜和向钱进那俩狗贼传的，保不齐有假！
万一是梁文源那个老登放出来的假消息，故意试探老子的呢？
必须确认！
林宇在办公室里焦躁地来回踱步，一刻也等不了了。
他几步冲到办公桌前，抓起电话，手指飞快地拨出了一串号码。
王有为的移动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那头传来王有为压抑着兴奋的声音。
“喂？哪位？”
“我，林宇。”
电话那头的王有为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声音立刻恭敬起来，还带了点讨好。
“哎哟！小林市长！您怎么亲自打电话了，有什么指示？”
“别废话。”林宇开门见山，“梁市长，是不是要调走了？”
王有为在那头沉默了。
林宇捏着电话听筒的手，指节发白。
“小林市长，这事……按规定是不能乱传的……”王有为的语气有些为难。
“少他妈跟我来这套！”林宇直接爆了粗口，“你就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王有为被他吼得一个激灵。
他犹豫了几秒钟。
最终，他长叹了一口气。
“是。”
“省委组织部的人，今天上午刚找梁市长谈的话。”
王有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解脱。
“去省里，任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
林宇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定住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挂断了电话。
呆立在原地。
紧接着。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林宇仰着头，发出了压抑许久的大笑！
笑得前仰后合！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走了！
那老登，真的滚蛋了！
不仅滚蛋了，还他妈的升官了！
太好了！好得不能再好了！
他走了，就不会再有人盯着自己了！
他走了，自己这个被他当枪使的人，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被“处理”掉了！
自由！
老子自由了！
林宇激动地一拳砸在桌子上。
他猛地拉开那个被他锁上的抽屉。
那封被他揉成一团，写满了自己罪状的举报信，再一次被他拿了出来。
还有那沓写了开头，就再也没动过的辞职信！
去他妈的！
老子不举报自己了！
老子要正大光明地辞职！
林宇把那封举报信撕得粉碎。
他铺开一张崭新的信纸，拿起那支被他用胶带粘好的钢笔。
笔尖落在纸上。
下笔的字，杀气腾腾！
【关于本人林宇，申请辞去江城市副市长等一切职务的报告】
写完标题，林宇长舒一口气。
爽！
太他妈爽了！
鹏城的沙滩，面朝大海的别野，老马、小马、大强子排队给自己点烟的模样，全在他脑子里打转。
我的加长林肯！
我的商业帝国！
我的御姐和萝莉！
老子，回来了！
林宇下笔飞快，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而他不知道的是。
省长办公室里。
赵达功刚刚挂断电话，脸上，同样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