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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七刻,天未明,雪已停。

太庙前的汉白玉广场被宫灯照得通明如昼,三千禁军甲胄森然,沿神道两侧肃立,枪戟如林。卤簿仪仗从承天门一直排到太庙阶前,旗幡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旗面上绣的日月星辰、山川龙蟒,在灯火中仿佛活了过来。

臻多宝站在太庙东阶下,身着紫色祭服,胸前练鹊纹用银线绣成,在灯下泛着冷光。他手中捧着“主瓒”——祭祀用的玉柄铜勺,勺内盛着祭祀用的郁鬯酒。酒香混着松柏燃烧的烟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

他的目光越过重重仪仗,望向西北方向。

那里是诏狱。

此刻,狱中该在进行最后的清洗。二十七名庆王宗亲,将在辰时正刻——太庙钟声敲响时——全部处决。行刑方式不是常见的斩首或绞刑,而是“铜釜蒸刑”。

那是前朝留下来的酷刑:将囚犯封入特制的青铜甑中,甑底有孔,置于盛水的铜釜之上。釜下烧松柴,水沸汽升,蒸汽从甑孔喷入,人在甑中慢慢被蒸熟。过程漫长,痛苦异常,但囚犯被封住口鼻,连惨叫都发不出,只有蒸汽从甑盖气孔喷出时,会带出细微的血雾。

钦天监算过时辰,辰时正刻行刑,血雾升腾时,恰好太庙钟声响起。

以血祭天,以魂告祖。

这是赵泓定的规矩。

臻多宝握紧主瓒的玉柄,指尖冰凉。他想起昨夜角楼那二十七盏熄灭的灯笼,想起赵泓那句“用你的血给列祖列宗写祭文”。今日这场祭祀,从一开始就注定要用血染红。

“提举,”身侧礼官低声提醒,“陛下将至。”

他抬眼。

承天门洞开。

三十六名黄门侍郎持节前导,七十二名羽林卫执金瓜钺斧护卫。仪仗中央,赵泓缓步而来。

他今日穿戴全套祭服:玄衣纁裳,九旒冕冠,十二章纹在晨曦初露的天光下熠熠生辉。冕旒玉珠随着他的步伐轻晃,在额前投下晃动的阴影,那双眼睛在阴影后亮得惊人,像雪地里的孤狼。

臻多宝垂首,跪迎。

赵泓从他身前走过时,脚步微顿。

只有一瞬。

但臻多宝看见,天子玄衣的袖口,沾染着一点暗红——不是刺绣,是血。新鲜的血。

昨夜斋宫,赵泓咬破他的指尖,血染祭天文稿。今晨,天子袖上又添新血。

这祭,还未开始,已见了红。

赵泓登上太庙丹墀,转身,面向广场。

礼官高唱:“吉时已到——迎神——”

钟鼓齐鸣。

太庙正殿门缓缓开启,内里香烟缭绕,供奉着大宋历代先帝的牌位。赵泓整衣肃容,一步步踏入殿内。臻多宝捧主瓒紧随其后,身后是文武百官,按品阶鱼贯而入。

殿内烛火通明,太祖、太宗、真宗、仁宗……历代先帝的画像高悬,目光垂视,仿佛在审视着这场血与火交织的祭祀。

赵泓在神位前跪下,臻多宝跪在他身侧,奉上主瓒。

祭祀流程按部就班:上香、奠玉、献帛、进俎……每一项都有严格的礼制,每一个动作都不能有分毫差错。赵泓做得一丝不苟,神情肃穆,仿佛昨夜那个在斋宫吻他、立下血誓的人,只是幻影。

直到“读祝”环节。

礼官捧上祭天文稿——正是昨夜被臻多宝血染“肃清”二字的那卷。赵泓展开黄帛,朗声诵读:

“维泰和六年冬,嗣天子臣泓,敢昭告于皇天上帝、列祖列宗:今有逆臣赵琮,私通外藩,蓄养甲兵,伪造兵符,残骸筑壁,罪证昭昭……”

他的声音在太庙大殿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钉子,将庆王的罪行钉死在祖宗灵前。

殿外百官屏息。

殿内烛火跳跃。

当读到“肃清朝堂,整饬纲纪”时,赵泓的声音陡然提高。他抬眼,目光透过冕旒玉珠,扫过殿中每一张面孔:

“今逆党已诛,余孽待清。朕承天命,执国器,当效太祖太宗,以雷霆手段,还天下以清明!”

话音落下,他忽然将祭天文稿扔进火盆。

火焰腾起,吞噬黄帛,那“肃清”二字在火中扭曲、焦黑,最后化为灰烬。

与此同时——

“咚!”

太庙钟声响起。

辰时正刻。

几乎在钟声传出的瞬间,西北方向,诏狱上空,升起二十七道淡红色的雾柱。

雾很细,在晨曦中几乎看不见。但臻多宝眼力极佳,他看见那些雾柱在升至半空时,被晨风吹散,化作一片薄薄的血色烟霞,笼罩在诏狱上空。

蒸刑开始了。

二十七条人命,在铜釜中化为血雾,飘向天空,成为这场祭祀的第一份祭品。

赵泓也看见了。

他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那弧度冷得像冰。

“带逆犯。”他说。

太庙广场前,禁军分开一条通道。

四个赤膊力士抬着一具重枷走来。枷是特制的,长五尺,宽三尺,厚三寸,通体铁力木包铁皮,重达二百斤。枷板内侧,密密麻麻钉着三寸铁刺,刺尖淬过毒,闪着幽蓝的光。

枷中锁着一人——庆王世子赵珏。

他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脸上布满鞭痕,左眼肿胀无法睁开,右眼却死死盯着丹墀上的赵泓,眼中恨意几乎凝成实质。他的双手被枷板锁住,铁刺深深扎入腕骨,血顺着枷板流淌,滴在汉白玉地面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最骇人的是锁骨。

每走一步,沉重的枷板往下坠,内侧铁刺便刺入锁骨一分。从诏狱到太庙不过三里,赵珏的两侧锁骨已被刺穿,铁刺从皮肉中穿出,挂着碎肉和骨渣,白森森的骨头裸露在外,在晨光中触目惊心。

力士将重枷放在丹墀下。

赵珏站立不稳,重重跪倒。铁刺又深入半分,他浑身剧颤,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赵泓从太庙殿中走出,站在丹墀边缘,俯视着他。

百官在阶下肃立,无人敢出声。只有风吹旗幡的猎猎声,和赵珏压抑的喘息。

“赵珏,”赵泓开口,“你可知罪?”

赵珏抬头,啐出一口血沫。

血沫飞溅,落在赵泓的赤舄履上。

“罪?”他嘶声笑,“成王败寇,何罪之有?赵泓,你今日杀我,明日便会有人杀你!这江山本就是血泊里泡出来的,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赵泓静静看着他。

然后,他抬手。

一名羽林卫捧上一柄金瓜锤。锤头纯金所铸,瓜形,瓜棱处开有薄刃——这不是仪仗用品,是真正的凶器。更令人心惊的是,锤柄上缠着绷带,绷带已被血浸透,暗红发黑。

那是昨夜臻多宝指尖受伤时用的绷带。

赵泓解下绷带,一圈圈缠在自己手上。他的动作很慢,很仔细,仿佛在完成某种仪式。缠好,他握紧金瓜锤,走下丹墀。

一步,两步。

玉珠晃动,玄衣下摆扫过汉白玉台阶。

他在赵珏面前停下。

“庆王谋逆,按律当诛九族。”赵泓的声音很平静,“朕念在同宗,只杀三族,已是仁至义尽。但你——赵珏,你不该动朕的人。”

赵珏瞳孔一缩。

“昨夜,”赵泓俯身,金瓜锤的刃口轻轻点在赵珏脸上,“你府中死士潜入皇城司值房,欲刺杀臻多宝。虽然未成,但惊了他的伤,让他高烧一夜。”

他顿了顿,锤刃下移,抵在赵珏喉咙。

“朕说过,伤他者,诛十族。”

赵珏浑身一颤。

赵泓直起身,看向礼官:“祭礼继续。”

礼官愣住:“陛下,这……”

“继续。”赵泓重复,声音不容置疑。

礼官只得高唱:“进——酒——”

乐起。

编钟奏《昭和之曲》,庄严肃穆。太常寺乐工执柷、敔、笙、箫,乐声在太庙广场上回荡。这本该是祭祀中最神圣的时刻,百官应肃立静听,感念天地祖宗恩德。

但此刻,所有人都盯着赵泓手中的金瓜锤。

赵泓举起锤。

不是砸,是刺。

锤头侧面薄刃切入赵珏口腔,先撞上门齿——

“咔嚓。”

碎齿声混在编钟乐声里,诡异而刺耳。

赵珏闷哼,血从嘴角涌出。他想闭嘴,但金瓜锤刃已抵住舌根。赵泓手腕一转,刃口钩住舌头,用力一扯——

“嗤啦。”

皮肉撕裂的声音。

不是整齐切断,是生生撕扯。舌头从根部被扯断,连着一大块口腔软肉,被金瓜锤钩出,拖在赵珏嘴边,像一条垂死的红蛇。

赵珏的眼珠猛地凸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他想惨叫,但没了舌头,只能喷出大股大股的血沫。血溅在赵泓的玄衣上,玄色衣料吸水,血渍迅速洇开,与衣上刺绣的“宗彝纹”重叠,形成诡异的图腾——宗彝本是祭祀礼器,此刻却被血染成凶器。

赵泓松手。

断舌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正落在丹墀边缘的“螭首”排水口上。

螭首是汉白玉雕的龙首,龙口大张,是太庙排水的出口。断舌卡在龙喉处,血顺着石雕龙的喉咙流下,汇入地下暗渠。而暗渠另一端,连接着祭祀酒浆倾泻的沟槽——血与酒,在无人看见的地下,混合成一种亵渎神圣的祭品。

赵泓扔下金瓜锤。

锤柄上的绷带已完全被血浸透,滴下的血珠在汉白玉地面上溅开,像一朵朵小小的红梅。

乐声还在继续。

编钟悠扬,笙箫和鸣,《昭和之曲》已奏到第三叠。乐工们闭着眼,不敢看,只能凭着肌肉记忆演奏。柷的空腔在乐声中震动,发出低沉的共鸣,那声音混着赵珏喷血的“噗噗”声,形成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合奏。

臻多宝站在丹墀上,捧着主瓒的手在抖。

他看见赵珏倒在血泊里,身体抽搐,像离水的鱼。看见赵泓玄衣上的血越洇越大,几乎染红半边身子。看见那截断舌还卡在螭首喉间,血一滴一滴,落进暗渠。

赵泓转身,走上丹墀。

他走到臻多宝面前,伸手,接过主瓒。

玉柄铜勺在他手中沉甸甸的。他看了一眼勺内的郁鬯酒,忽然举勺,将酒倾倒在丹墀上。

酒液混着血,在汉白玉表面流淌。

“列祖列宗在上,”赵泓仰头,对着太庙殿内高悬的先帝画像,“逆党已诛,余孽已清。今日以血为祭,以酒告天——从此以后,凡伤朕之肱骨者,犹如此獠!”

他将主瓒重重顿在地上。

“咔嚓。”

玉柄开裂。

不是意外,是用力过猛。玉柄从中间裂开一道细缝,缝内竟有寒光一闪——

那是一把匕首。

极薄,极窄,藏在主瓒中空的玉柄里。刃身不过三寸,但锋利异常,在晨光下泛着幽幽蓝光。

赵泓抽出匕首,递给臻多宝。

“拿着。”

臻多宝接过,指尖触到冰冷的刃。

“陛下,这是……”

“祭器。”赵泓看着他,“也是凶器。若还有人说你残缺,朕便继续斩。斩到天下无人敢言,斩到这江山每一寸土,都记住——你臻多宝,是朕亲手扶上去的,是朕用血洗出来的。”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来,只有两人能听见:

“昨夜斋宫,朕说的话,永远算数。”

臻多宝握紧匕首。

玉柄还残留着赵泓掌心的温度,刃身却冰冷刺骨。这柄藏在祭器中的凶器,像极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表面是君臣礼制,内里是血誓羁绊。

礼官颤声高唱:“礼——成——”

臻多宝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向广场三千禁军、文武百官,用尽全身力气高呼:

“礼成——!”

声音本该清越洪亮,但他刚开口,喉头便涌上一股腥甜——昨夜高烧未退,今晨又受此刺激,旧伤复发。他强压下去,继续喊完,但尾音已带上了破碎的颤抖。

赵泓忽然伸手,用袖口擦去他嘴角渗出的血。

动作自然,却当着所有人的面。

百官哗然。

天子当众为内侍拭血,这比方才舌斩赵珏更骇人听闻。这不仅是逾矩,是几乎赤裸地宣告:此人,是朕的逆鳞。

臻多宝僵住。

他看见赵泓袖口那点暗红,此刻沾上了自己的血,两处血渍交融,分不清彼此。

赵泓收回手,转身,面向太庙。

日晷立在广场东侧,晷针的影子正指向辰时三刻。一滴血从丹墀边缘滴落,飞溅到日晷石盘上,正溅在“辰时三刻”的刻度处。

诡异的是,那滴血溅开的瞬间,晷针的影子似乎停滞了一瞬。

不是真的停止,是血滴在石面上反射阳光,造成视觉错觉。但看在众人眼中,却像时间真的为这场血祭驻足,为这惊世骇俗的一刻,留了短暂的空白。

然后,影子继续移动。

祭祀结束了。

赵泓没有立刻回宫。

他让百官散去,只留臻多宝和少数羽林卫。太庙广场上空荡荡的,只剩下血迹、残酒、和那具还锁着赵珏的重枷。

赵珏还没死。

舌断不会立即致命,他只是失血过多,倒在血泊里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眼睛还睁着,死死盯着赵泓,盯着臻多宝,盯着这染血的太庙。

赵泓走到他面前,蹲下。

“疼吗?”他问。

赵珏无法回答,只能用眼神诅咒。

赵泓却笑了:“朕知道疼。十年前,朕的母后被人毒死,死的时候也是这么疼。七窍流血,浑身抽搐,想喊喊不出,想死死不了。”他伸手,按在赵珏锁骨穿透的伤口上,用力一按——

赵珏浑身剧颤。

“那时朕十六岁,跪在母后床前,发誓要查出真凶,要让他千倍万倍地偿还。”赵泓的声音很轻,像在说一个遥远的故事,“后来朕查到了,是庆王。是你父亲。他怕母后支持朕即位,先下手为强。”

他的手指沾满血,在赵珏脸上画了一道。

“朕等了十年。十年里,看着你父亲结党营私,看着你们庆王府如日中天,看着朝中一半大臣都成了你们的狗。”他顿了顿,“直到三年前,朕等到了机会——崔琰弹劾庆王。朕暗中支持,可惜……”

他看向臻多宝。

“可惜你父亲下手太快,崔琰死了,崔家散了。但天不绝人,崔家还有个儿子,净身入了宫,成了朕的刀。”

赵珏的眼珠转向臻多宝,眼中闪过惊愕。

他直到此刻才知道,这个一直跟在赵泓身边的阉宦,竟是崔琰之子。

“很意外?”赵泓站起,“朕也意外。但这就是天意。天要亡你庆王一脉,所以送来这把最利的刀。”

他走回臻多宝身边,抬手,抚过他胸前的练鹊纹。

“今日之后,朝中该无人敢再提‘阉宦干政’了。”他轻声说,“他们只会记得,太庙丹墀上,天子为一人拭血,为一人舌斩宗亲。他们会怕你,恨你,但更怕朕。”

臻多宝垂眸:“臣……不值得。”

“值不值得,朕说了算。”赵泓收回手,看向羽林卫,“收拾干净。赵珏拖回诏狱,用最好的药吊着命,别让他死。朕要让他活着,活到庆王所有党羽伏诛,活到最后一盏灯笼熄灭。”

“是。”

羽林卫上前,将重枷抬起。赵珏被拖走,在汉白玉地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像某种诡异的祭文。

赵泓转身,看向太庙大殿。

香烟依旧袅袅,先帝画像在殿内静静悬挂。方才那场血祭,那些祖宗,可都看见了?

“臻多宝。”他唤。

“臣在。”

“你说,太祖太宗若在天有灵,会怪朕吗?”赵泓问,“怪朕在太庙前行酷刑,怪朕以血染祭坛,怪朕……悖逆伦常。”

臻多宝沉默良久。

“臣以为,”他缓缓道,“太祖太宗当年打江山时,流的血比今日多百倍。他们不会怪陛下狠,只会怪陛下……不够狠。”

赵泓转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笑意。

“说得好。”他迈步走向太庙殿内,“陪朕进去,给列祖列宗上最后一炷香。”

两人再次踏入大殿。

烛火依旧,香烟依旧。赵泓在香案前跪下,臻多宝跪在他身侧。赵泓取了三炷香,在长明灯上点燃,插入香炉。

青烟笔直上升,在殿顶藻井下散开。

“列祖列宗,”赵泓低声说,“今日血祭,非儿臣嗜杀,实乃不得已。朝堂积弊已久,庆王一党盘根错节,非雷霆手段不能肃清。儿臣今日斩赵珏之舌,是以儆效尤,告诉天下人——朕的刀,还未锈。”

他顿了顿。

“至于臻多宝……他是崔琰之子,忠良之后。崔家蒙冤十年,今日终于得以昭雪。儿臣留他在身边,不仅为用其才,更为偿其债。从今往后,他便是儿臣的肱骨,儿臣的影子。若有朝一日,他因儿臣而死,儿臣便……”

“陛下。”臻多宝打断他。

赵泓转头。

臻多宝伏地叩首:“臣恳请陛下,勿再立誓。臣之性命,早已属于陛下。生也好,死也罢,皆是臣自己的选择。陛下是天子,肩担江山社稷,万不可因臣一人,而损圣德,而负祖宗。”

他的额头触着冰冷金砖,声音在空旷大殿里回荡,带着决绝的虔诚。

赵泓看着他伏地的背影,看了很久。

然后,他伸手,将他扶起。

“好,朕不立誓。”他说,“但你要记住——你的命是朕的,没有朕的允许,你不能死。这是圣旨,听明白了吗?”

臻多宝抬眸,眼中映着烛火,和赵泓认真到近乎偏执的脸。

“臣……遵旨。”

赵泓笑了。

那笑容褪去了杀伐之气,只剩疲惫,和一丝罕见的温柔。他拉着臻多宝起身,两人并肩站在香案前,看着青烟袅袅上升,融入殿顶的黑暗。

“走吧,”赵泓说,“该回去了。还有一堆折子要批,一堆人等着见朕。”

他转身走出大殿,臻多宝紧随其后。

殿外,日已升高。

阳光照在太庙广场上,将汉白玉照得刺眼。宫人正在冲洗血迹,水车隆隆,清水冲刷着血污,混成淡红色的水流,沿着螭首排水口流入暗渠。

赵泓停下脚步,看着那些血水。

“洗不干净的。”他忽然说,“有些血,一旦流了,就永远洗不干净。它会渗进石头缝里,渗进土里,渗进这座皇城的每一块砖。一百年后,一千年后,只要太庙还在,这场血祭的痕迹,就还在。”

他转身,看向臻多宝。

“你怕吗?怕自己的名字,和这场血祭一起,被写进史书,被后人唾骂?”

臻多宝摇头。

“臣不怕。”他说,“史书是活人写的。只要陛下在,只要这江山在,臣是忠是奸,是功是过,自有后人评说。但无论评说如何,臣今日站在这里,站在陛下身边——此生已无憾。”

赵泓深深看他一眼,没再说话。

他迈步走下丹墀,玄衣下摆在晨风中拂动,衣上血迹已干,变成暗褐色,与刺绣的十二章纹融为一体,仿佛那本就是祭服的一部分。

臻多宝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过长长的神道,走过肃立的禁军,走过还在清洗血迹的宫人。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地上,时而重叠,时而分开。

走到承天门前,赵泓忽然停下。

他回头,望向太庙。

晨曦中的太庙巍峨庄严,琉璃瓦泛着金光,仿佛刚才那场血祭从未发生。

但赵泓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从今日起,朝野将彻底明白:天子赵泓,不是仁宗那样温厚的皇帝,也不是真宗那样笃信道教的皇帝。他是太祖太宗的子孙,骨子里流着开国帝王的血——狠厉、果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而他身边那个阉宦,也不再是寻常内侍。

他是天子亲手淬炼的刀,是血祭太庙的见证,是“伤他者诛十族”的活誓言。

赵泓收回目光,看向臻多宝。

“回去好好养伤。”他说,“三日后,西夏使臣进京。那才是真正的硬仗。”

臻多宝躬身:“臣明白。”

赵泓点点头,转身步入宫门。

玄衣背影渐渐消失在深宫阴影里,只有冕旒玉珠晃动的残影,还在臻多宝眼中停留了片刻。

他低头,看着自己掌心。

那里,“泓渊载舟”的墨痕已淡去大半,只剩浅浅的印子,沿着掌纹延伸,像某种命运的脉络。

他握紧拳,感受着指甲陷进掌心的痛。

然后,转身,走向皇城司。

身后,太庙钟声再次响起。

这次不是祭祀,是报时。

辰时过了。

新的一天,真正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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