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诸星秀一的表情很明显,一种略显滑稽的古怪。
于是詹姆斯·布莱克特意解释,告诉诸星秀一事情的真相和他想象的有些出入。
由此,黑麦顺利得知一些内情。
包括詹姆斯·布莱克与工藤优作的私交,媒体因一张照片胡乱造谣等等。
连这位小说家被cIA逼得走投无路的事,都被詹姆斯夹带私货、以FbI的立场的告知诸星秀一。
不过因为时间关系,他说的不算细致。
比如那次FbI抓捕工藤优作,具体原因便被他一口带过,只提到因为小说家出版的那本书,和洛克菲勒的敌人撞了名——签售会被掀摊子的时候,詹姆斯还在忙别的,也就是最后萨尔·洛克菲勒过来提审的时候,他和主管等人一起在场。
那个时候,他们的关系还很融洽。
没想到……后面会发展到现在的地步。
詹姆斯心里有些唏嘘,他说这些是担心自己的心腹爱将只知道档案资料里的那些片面记录,可能会和工藤有希子闹出什么不愉快。
如果这位夫人心怀不忿、在易容面具上做些手脚,那诸星秀一出事的风险将会显着提升。
这是詹姆斯询问能否冒险见面的原因。
他认为工藤有希子不是这样的人,但不妨碍他谨慎行事。
这些话不方便在电话或者邮件里说,常用暗语的范围又表达不了那么复杂的意思。
至少诸星秀一的这次卧底,本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用不到厚厚的密码本。
对这番心意,诸星秀一自然笑纳。
在稍稍犹豫后,他便“果决”同意了詹姆斯的见面要求,并定下地点。
这次谈话很简短,全程不超过三分钟。
詹姆斯最后表示米特那边由他来应付,诸星秀一只需要好好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即可。
——他不可能任由米特肆意妄为。
这也是用实际行动来给下属减轻压力。
两人约定了新的紧急联系方式,随后诸星秀一便消失于夜色。
这次见面,诸星秀一只告诉詹姆斯组织给自己安排了一个需要长时间执行的身份甄别任务,具体内容尚不知晓,更多的便没有透露。
毕竟,洛克菲勒家族那边也是詹姆斯有心调查的地方,说不好就会碰上。
而诸星秀一也不可能用“冲矢昴”的脸去做这个任务。
宫野明美的下落他一直都很清楚,萨尔·洛克菲勒把她放到了明面上。
不管这位上流富豪有多少“恶趣味”,起码钓鱼的心思是有的。
诸星秀一认为,对方或许是受到那些报纸上的爆料影响,对宫野明美的身份存疑,继而怀疑她的顺利出逃没那么简单,所以才把她安排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
这次调查任务,目的和最初相去甚远。
诸星秀一本是为了查明诸星浩失踪事件的真相、从中尝试获取有关弟弟的线索。
但现在他已经从琴酒口中得知秀吉的消息,那调查洛克菲勒家族实验室的事对他来说本该变得无足轻重。
然而……
秀吉的体检报告在诸星秀一脑中一直挥之不去。
他如今还想搭上组织的顺风车,先弄到洛克菲勒家族新实验室的位置,然后看能不能搞到研究数据。
这或许……有助于挽救弟弟的性命。
毕竟秀吉身上的糟糕状况,便源于此。
因为存着这个念头,再加上他要为接下来的断联营造危机背景,诸星秀一和詹姆斯见面的时候,一直刻意表现的很警惕和紧张。
他时不时看看漆黑的窗口、再低头瞄一眼腕表,露出一副担心卧底暴露的谨慎态度。
演得很真,还很合理。
但这也导致詹姆斯长话短说,只挑重点讲了些大略。
他们见面的时间越长,下属冒的风险便越大。
——诸星秀一心里面全是存活下来的弟弟诸星秀吉,这让他暂时错过了一条关键线索!
十六年前,詹姆斯·布莱克当时跟着主管旁听审讯的时候,曾经听见萨尔·洛克菲勒提到“Red”以及一个名字……赤井务武。
而这些涉及洛克菲勒的细节并未被文字记录。
不知道自己和父亲的消息就这么失之交臂,诸星秀一已经在开展下一步行动。
等绕路做完准备工作,凌晨时分,他才不紧不慢地来到相距不远的另一处地点。
一栋不起眼的房子伫立在十余米外。
这就是詹姆斯·布莱克告诉他的,工藤夫人与儿子暂住的地方。
———
午夜钟声敲响。
坐在客厅两个多小时的美丽女人终于从思绪中回神。
工藤有希子看了下手机邮箱界面,距离詹姆斯·布莱克告知她将会有人拜访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依旧没见人。
邮件内容很简单,连来人的姓名都未透露,只提到了信物。
或许发邮件的人并无他意,但工藤有希子还是感到一种被通知的异样。
……她不是很喜欢和FbI打交道。
哪怕詹姆斯·布莱克表现的很友好,还曾经偷偷帮忙,为深陷牢狱的工藤优作带出口信,并在丈夫决意揭露cIA的阴暗手段时为她提供庇护,她依旧难以生出好感。
有希子记得丈夫曾经苦涩的告诉她,FbI与cIA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它们都是美国豢养的恶犬,而人不能期待从狗身上获得尊严。
工藤优作很少这么刻薄的说话。
当这份评价的对象还是他很喜欢的美国时,就更加令人震惊。
工藤有希子记得自己当时睁大双眼,下意识捂住嘴巴,免得发出惊呼——会惊动保护他们的人。
她想询问原因,但工藤优作已经看穿她的想法,只是轻轻摇头。
“原谅我,有希子。”
“我必须这么做。”
“请保护好小新……连带着我一起,活下去。”
工藤有希子又忍不住陷入回忆。
丈夫的话依旧回荡在耳畔,很多她不懂的东西,在优作消失在她的世界后,她突然就慢慢看懂了,仿佛有一层盖住脑子的纱被这么悄无声息的抽离。
——她成了一个没有男人可以依靠、但有儿子要保护的、为母则刚的战士。
工藤优作曾经的隐瞒,在她面前变得清清楚楚。
但无论被隐瞒的真相是什么,如今已经不甚重要。
至少没有好好活下去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