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处理完这件突然到来的合作事件后续,接下来摆放在他面前的是两条行动线:
是去伏特加、曼哈顿处一起调查三名可疑人员?
还是跟在波本附近,看一看这辈子在美国重聚的威士忌叛徒三人组,会擦出怎样的火花?
琴酒瞄了下腕表,又一个小时过去,时间已接近凌晨。
劳模不想动弹,他觉得还是休息最好。
这几天在游轮上没有真正睡着过,陌生的环境让他始终保持在轻度戒备状态。
现在神经放松,琴酒不免觉出几分困意。
也可能,和傍晚想到先生有关。
他捏了捏耳垂,细细倾听,微型耳麦里一如既往,并未接受到特殊的声音。
……那就睡吧。
———
波本从琴酒处获得的情报并不多,只有苏格兰乘坐飞机班次的消息。
他猜测这应该是朗姆动用了特权,让苏格兰使用了预留的机票。
就和他跟着琴酒来到美国的方法一样。
老大的耳目很多啊。
不显山不露水,但就是消息灵通。
这种灵通和波本自己的情报渠道还不一样,在更上层,属于他轻易接触不到的内容,想必其他代号干部也一样。
波本之前就不知道,还能有这种操作。
不是他笨,而是无法触及,也就不可能凭空想象。
波本这些天从飞机降落的机场入手,悄悄展开调查。
纽约这边他算半个主场,依靠地方分部借力沿街商铺设置的隐蔽监控以及情报屋发展的线人,波本花了一点心思,便追到了苏格兰的尾巴。
对方的任务只是和黑麦威士忌取得联络并拉拢,危险度极低,也不涉及卧底身份的问题,因此在执行任务时,苏格兰的警惕性处于一般状态,没有拉满。
——他的神经不能一直处于紧绷状态,过于紧张,也很容易出事。
苏格兰离开日本后,在美国这个没有日本公安和联络人的地界,反而觉得有点轻松。
他主要提防贝尔摩德,来的时候朗姆特意提醒过,千面魔女对于黑麦很不满,有可能会出手阻挠。
要小心来自贝尔摩德的暗算。
所以他的来访并未通报地方,也不会前往组织的安全屋以及任意基地。
波本便是根据这些分析,逐一排除选项、缩小范围,慢慢圈定了苏格兰的藏身区域。
此时正值凌晨,波本坐在黑漆漆的车里,注视着不远处的一栋公寓楼。
苏格兰在调到日本前一直在欧洲活动,从未来过美国。
因为经费有限不可能乱花,他在这边并无房产。
是以除了酒店外,他可以选择的住处便是旅馆、出租屋之类。
考虑到安全问题,苏格兰最终选择了一栋单身公寓楼,和房东签署合同并交了三个月的租金及一笔押金。
这是最低租期,没办法。
还好,这个任务是朗姆派的,虽然在贝尔摩德的地盘上不能明着来,但用组织支付的任务经费还是可以的,在这方面,苏格兰的腰包还算鼓。
组织的任务绝大多数都是黑吃黑,他没什么心理负担。
而只要身上有任务,一般情况下,也不会被指派别的任务,这样就可以尽可能的避免那些不喜欢的任务落到头上。
苏格兰知道自己这算鸵鸟心态,但他只是个小小的卧底,没太大本事。
来组织的时候警察厅还特意指示过,让他不要冒险,不要为了正义、怜悯之类的情绪强出头,安安稳稳待在组织里,偶尔发现有价值的情报了再传回来就行。
这就是最大的功劳。
因为这个命令,苏格兰在组织的日常不算难熬。
度过最初的不适应之后,他的心肠也慢慢变得冷硬起来,对于杀戮血腥算是司空见惯。
他经手的任务不多不少,完成的速度也不快不慢,处于一个中间值。
等在组织混了两年取得代号后,苏格兰对于组织的认识更深,于是他试探着开始暴露本性。
他本质上还是个警察,总是与黑暗为伍过于压抑煎熬,他需要做点任务外的事放松精神。
而伪装很难一直保持,与其突然露出马脚被怀疑,反不如慢慢地经营自己的人设。
让它更加完善,有血有肉。
于是接下来的那一年,苏格兰的爱好也渐渐被登记在档案里:喜欢做饭,尤其是日本料理;热爱公益活动,经常当志愿者;有一定拖延症,任务很少立刻执行,但也不会拖到死线……等等。
这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更加鲜活。
和那些刻板印象里的卧底截然不同,苏格兰看上去就是个勤勤恳恳、平平无奇、有时候还会摆烂的牛马打工人。
于是,他就像是一滴融入黑墨水的红墨水,渐渐地变了颜色。
但,依旧有一抹红牢固的伫在原地。
只是被黑色包裹住,叫外人看不出来罢了。
———
公寓外。
一片黑暗里,波本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新收到一张租房合同照片。
他的面庞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越发黯淡,那双紫色眼眸神秘深沉,看不出丝毫感情。
这一路追踪调查,已经足够让波本冷静下来。
他沸腾烦躁的情绪逐渐凝固成一片抱有警惕的恶意:组织干部从不会轻易相信巧合。
所谓的巧合,十有八九都是有心人刻意算计。
那么,苏格兰……或者说诸伏景光,他接近自己是想干什么?
波本强迫自己回想那遥远的、还是弱小者的过去,虽然他已经将那个意外致死的事故当成可以利用的素材去使用,但在更远一些的节点,那段属于降谷零的童年时光,还是被他小心珍藏在记忆深处。
时间在流逝,人也在变化。
那些落伍的、不合时宜的东西就没必要再拿出来。
曾经唯一接触过的温暖,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只会变得刺目。
还不如放在心底落灰,尚能留下一抹余温。
所以……为什么要出现呢?
还是用这样一个、对立的身份?
波本冷漠无声的疑问,感到自己竟然有一丝丝怨恨。
他伸出手下意识摸了摸心口,是嫉妒那抹温暖依旧停留在光明里吗?
还是说,他在恨彼此迥然相异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