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军的荣光,如同聚光灯,瞬间将戚百草和松柏道馆推到了岸阳元武道界的风口浪尖。领奖台上,少女捧着沉甸甸的奖杯,脖颈上挂着金灿灿的奖牌,面对着闪烁不停的镜头和如潮的掌声,她依旧有些恍惚,仿佛置身于一个绚丽而不真实的梦境。唯有奖牌冰凉的触感和身边范晓萤激动得掐她胳膊的微痛,提醒着她这一切是真实的。
她做到了。为了松柏,为了师父,也为了……内心深处那份不知源自何处的、必须赢的执念。
颁奖典礼一结束,松柏道馆就被前来祝贺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有记者,有其他道馆的教练和学员,也有单纯的元武道爱好者。戚百草被簇拥在中间,接受着纷至沓来的赞美和提问,她有些无措,只能凭借本能,露出腼腆而礼貌的微笑,回答得简短而实在。
若白如同最坚实的屏障,不动声色地护在她身边,替她挡掉了一些过于咄咄逼人的问题,引导着现场的秩序。他的目光偶尔会掠过人群外围,那里,方家的几人并未立刻离开,而是静静地站在不远处,注视着这喧闹中心的主角。
方婷宜看着被众人环绕、显得有些茫然而疲惫的百草,心疼得无以复加。她几乎要冲过去,将她从那些嘈杂中带离,让她好好休息。方廷皓察觉到了妹妹的冲动,轻轻按住了她的手臂,对她摇了摇头,眼神冷静而克制。
苏婉晴的视线则牢牢黏在百草身上,看着她因为应付不来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看着她偶尔投向若白那带着依赖的眼神,看着她捧着奖杯时那努力挺直却难掩单薄的脊背……她的萱萱,本该在万千宠爱中从容接受这一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带着一丝不安与茫然,独自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喧嚣。她的心,像是被浸泡在柠檬水里,酸涩又肿胀。
方震霆的目光则更为深沉。他看到了女儿在赛场上的坚韧与光芒,也看到了她此刻在人情世故间的生涩与无助。这强烈的反差,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这十年缺失所带来的影响。他必须做些什么,更快,更稳妥地,将她带回她应有的轨道。
方老爷子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光芒中心的身影,转身,低沉地说了一句:“走吧。”率先朝着场馆外走去。他知道,留在这里,只会让婉晴和婷宜的情绪更加难以控制。有些场合,他们还不适合出现。
方家众人的悄然离去,并未引起太多注意,除了始终分神关注着他们的若白。
庆功宴上的缺席与关怀
当晚,松柏道馆举行了热闹而简单的庆功宴。戚百草自然是全场的焦点,师兄弟们轮番向她敬饮料,闹作一团。她笑着,回应着,内心被一种充实的快乐填满。这是她凭借自己的努力,为这个“家”挣来的荣誉。
然而,在这片欢乐的海洋里,她心底某个角落,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空落。她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没有找到那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婷宜前辈没有来,廷皓前辈也没有出现。连那些匿名却准时送达的、精致可口的餐点,今晚也意外地缺席了。
这种缺席,反而比存在更让她在意。仿佛习惯了某种无声的陪伴,当它突然消失时,那份空白便格外清晰。
“百草,看什么呢?快来吃蛋糕!”范晓萤把她拉回喧闹的中心。
她甩甩头,将那份莫名的失落压下去,重新投入到与师兄弟们的庆祝中。
方宅,深夜的决议
与松柏道馆的喧闹形成鲜明对比,方家老宅的书房里,气氛凝重而肃穆。
方家核心成员再次齐聚。方廷皓将一份更为详尽的计划书,放在了书房中央的梨花木桌上。
“爸,妈,爷爷,”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百草现在已经证明了她自己的价值和潜力。仅仅依靠匿名关怀和偶尔的‘偶遇’,进度太慢,而且不确定性太高。我们需要一个更合理、更紧密的切入点,让她能够自然地接受我们的存在和……未来的身份。”
方震霆拿起计划书,快速翻阅着,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苏婉晴紧张地看着丈夫和儿子,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方老爷子则闭目养神,仿佛在聆听,又仿佛在权衡。
“你的意思是?”方震霆放下计划书,看向儿子。
“成立一个‘方氏元武道青少年发展基金会’。”方廷皓目光沉稳,条理清晰,“由方氏集团牵头注资,面向全市,乃至全省有天赋、有潜力但家庭条件有限的青少年元武道选手,提供系统的训练资源、营养支持、赛事机会乃至文化课辅导。而戚百草,可以作为我们首期重点扶持的‘榜样学员’。”
他顿了顿,继续道:“这样一来,我们对她所有的‘特殊关照’——最好的教练资源(可以安排贤武的资深教练进行‘交流指导’),定期的身体检查和理疗,营养补给,甚至包括未来可能的文化课提升机会——都可以在这个公开、公平的框架下,合理化、常态化地进行。她不会觉得突兀,外界也不会产生不必要的猜疑。”
“更重要的是,”方廷皓的声音低沉了几分,“通过这个基金会,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地参与到她的成长过程中,与她建立更正式、更频繁的联系。让她习惯我们的存在,习惯接受来自‘方氏’的善意和资源,为将来……打下坚实的基础。”
书房里一片寂静。这个计划,无疑比之前小心翼翼的守望要大胆得多,也更具操作性。它将对方家的关怀,从暗处推到了明处,披上了一层公益和事业的外衣。
苏婉晴的眼睛亮了起来,这似乎是一个既能靠近女儿,又不会吓到她的好方法。
方震霆沉吟片刻,看向父亲:“爸,您觉得呢?”
方老爷子缓缓睁开眼,目光如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方廷皓身上:“计划不错。但分寸要拿捏好,不要让她感到被施舍,或者被过度关注的压力。一切,要以她的感受和成长为先。”
“我明白,爷爷。”方廷皓郑重应下。
“那就去做吧。”方老爷子一锤定音,“方家亏欠那孩子的,就用这种方式,一点点弥补回来。让她在属于自己的道路上,走得更高,更远,也更稳。”
重大的家庭决策,在深夜的书房里落定。一种更为主动、也更为系统的靠近方式,即将展开。
而在松柏道馆,疲惫却兴奋的戚百草,终于在深夜沉沉睡去。奖杯和奖牌放在枕边,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光。睡梦中,她似乎不再被那些关于白玉兰和哭泣的碎片困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温暖光芒包围的安心感。
她不知道,那光芒的来源,正在悄然汇聚,即将以另一种更强大的姿态,照亮她前行的道路。
荣光之下,暗涌正在汇成一股不可逆转的洪流,推动着命运的齿轮,朝着既定的方向,坚定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