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专辑的筹备进入关键期,练习的强度与日俱增。火箭少女101的练习室里,音乐声、节拍声、脚步声,混杂着偶尔的讨论与纠正,日复一日,直到深夜。
杨凌(百草)的身体在姐姐们精心的“温养计划”下,确实有了起色,脸上多了些红润,手脚也不再总是冰凉。但或许是因为前段时间的透支太过严重,底子终究还是薄弱。连日的疲劳积累下来,在这天清晨醒来时,她便感觉喉咙干痛,脑袋也有些昏沉。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掌心传来不正常的热度。
发烧了。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一紧。新歌的舞蹈部分刚有起色,今天下午还要和声乐老师合伴奏,晚上甚至安排了小组练习成果检查……她不能倒下,不能因为自己,拖累整个团队的进度。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再看到姐姐们担忧的眼神。她们已经为她操了太多心,付出了太多额外的精力。
于是,她悄悄起床,吞了两片退烧药,用冷水洗了把脸,试图让滚烫的脸颊降温。对着镜子练习了几遍“我很好”的笑容,直到看起来不那么勉强,才走出房门。
“凌凌,早啊!脸色怎么好像有点红?”正在准备早餐的吴宣仪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啊?有吗?”杨凌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快,“可能是刚睡醒吧,或者暖气有点足。我没事啦,宣仪姐。”
她尽量自然地加入早餐的队伍,逼自己吃下比平时更多的东西,以证明“状态良好”。席间,孟美岐也看了她几眼,她都用灿烂的笑容和主动的话题搪塞了过去。
练习室里,空调温度开得一如既往的低。音乐响起,汗水很快沁湿了训练服。对杨凌而言,这汗水却带着两份热度——一份来自运动,另一份,来自体内不断攀升的体温。药物的作用似乎在激烈的舞蹈中迅速消退,头越来越重,像被灌了铅,每一次跳跃落地,都震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喉咙的干痛演变为吞咽时的刺痛,但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凌凌,你这个转身动作力度再大一点,卡准拍子!”舞蹈老师点出问题。
“好!”她响亮地应着,用尽全身力气去完成,眼前却阵阵发黑。
“小凌,副歌部分进来的时候,声音要再坚定一些,带着冲破感!”声乐老师提出要求。
“明白!”她调整呼吸,努力让声线稳定,却感觉肺部的空气像被火燎过。
中场休息时,她靠在墙边,几乎要滑坐下去。徐梦洁递过来水,碰到她的手,惊呼:“凌凌,你的手好烫!”
“啊……可能……跳热了。”她赶紧接过水,猛灌几口,冰凉的液体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片刻虚假的清明。
杨超越凑过来,盯着她的脸:“你真的没事吗?脸好红,眼神都有点飘。”
“真的没事,就是有点累。”她挤出一个笑容,甚至主动开了个玩笑,“可能超越姐你今天的舞步太帅,把我震晕了。”
她以惊人的意志力,硬生生撑过了下午的合练。身体像一架过载的机器,每一个零件都在尖叫,靠着退烧药勉强压下的热度卷土重来,甚至更加凶猛。视野边缘开始模糊,耳朵里嗡嗡作响,但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撑下去,不能停,不能被发现。
终于到了晚上小组检查。这是新歌首次在全体成员和部分工作人员面前完整呈现。音乐前奏响起,杨凌凭借着肌肉记忆和残存的意志,精准地卡点入场。灯光下,她脸上的潮红被妆容掩盖,眼神努力聚焦,歌声甚至因为那份强撑的劲儿,带上了一种不同以往的、近乎破碎的张力。
姐姐们都在专注表演,但离她最近的孟美岐和吴宣仪,还是从她微微颤抖的指尖和偶尔失去焦点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不对劲。可表演正在进行,她们无法中断。
最后的高潮部分,连续的强力舞蹈动作配合着撕裂般的高音。杨凌感觉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被抽空,肺部火辣辣地疼,头部的胀痛达到了顶点,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破碎……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编舞老师喊出“定格”的指令。
杨凌维持着结束动作,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剧烈摇晃了一下。
“凌凌!”孟美岐第一个察觉,伸手想去扶她。
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杨凌脸上那强撑的、属于“杨凌”的完美表情瞬间碎裂。她甚至没来得及看姐姐们一眼,瞳孔骤然涣散,然后,整个人如同被剪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地、毫无缓冲地向前倒去!
“砰!”
沉闷的声响砸在地板上,也砸碎了练习室里短暂的寂静。
“凌凌——!!!”
惊恐的尖叫同时从好几人口中发出。
孟美岐和吴宣仪已经扑了过去,只见杨凌双目紧闭,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触手额头滚烫得吓人,呼吸急促而微弱,人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叫救护车!快!!”Yamy的声音因为极度惊骇而变调。
“怎么会这样?!她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傅菁急得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杨超越手足无措地跪在旁边,想碰她又不敢,带着哭腔喊:“她发烧了!她手一直很烫!她骗我们!”
段奥娟和李紫婷已经飞快地去找湿毛巾和退热贴。
张紫宁、杨芸晴、徐梦洁、赖美云全都围了上来,练习室里一片混乱和恐慌。
她们终于明白,之前那些“没事”的笑容,那些“跳热了”的借口,全是她为了不让大家担心而筑起的、脆弱不堪的伪装。她硬撑着病体,完成了高强度的练习和表演,直到身体彻底崩溃。
救护车刺耳的声音再次划破夜空。车上,姐姐们握着杨凌滚烫的手,看着她昏迷中依旧痛苦蹙起的眉头,心疼、懊悔、自责、后怕……种种情绪如同海啸般将她们淹没。
她们以为在精心照顾她,却连她发着高烧硬撑都不知道。
她们以为她在慢慢变好,她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独自承受着病痛,直至倒下。
灼热的伪装终于坍塌,暴露出的,是她深植心底的、不想成为负担的倔强,和那份让人心碎不已的、过于懂事的坚持。而这一次的倒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让姐姐们感到无力和心痛。因为她们知道,她本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