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趴在冰冷粗糙的列车车顶,狂风撕扯着他的头发和衣角,他眯着眼,极力望向那片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洞口深处。随着列车的逼近,洞内的景象也逐渐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悬浮在半空、身姿矫健却带着凌厉杀意的身影,她头上长着一只狰狞的犄角,而在她身旁,是一头如同山峦般庞大、散发着令人窒息威压的巨龙!
“师师师师……师兄!” 路明非的声音瞬间带上了无法控制的结巴,恐惧如同冰水浇头,让他牙齿都在打颤,“龙、龙!在那儿!两个!”
“我看见了。” 楚子航的回答依旧简洁,但路明非能清晰地感觉到,身边师兄的气势猛然一颤,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巨石!一股灼热而狂暴的气息从楚子航体内升起,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他毫不犹豫地开启了爆血!那双黄金瞳如同两盏燃烧的小太阳,骤然亮起,刺破了眼前的昏暗!
紧接着,楚子航动作快如闪电,他顺手从还在发懵的路明非手中夺过了那把短刀“色欲”,放下了手中的“村雨”,同时另一只手迅速探入路明非抱着的七宗罪匣子,精准地握住了另一把形制更加厚重、名为“饕餮”的巨剑剑柄,用力拔出,双刀在手,一短一长,楚子航周身散发出的战意与杀气混合着爆血带来的危险气息,让他如同一位即将赴死的古代武士。
“能躲好就躲好。” 楚子航头也不回地对路明非说道,声音因为爆血而带着一丝沙哑的金属质感,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这这这……不好吧师兄!” 路明非结巴得更厉害了,看着楚子航那副准备独自冲向两条龙王的决绝背影,一股巨大的愧疚和无力感攫住了他,“我……我也可以……”
“让你躲好就躲好!别添乱!” 楚子航厉声打断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他微微侧头,用那双燃烧的黄金瞳最后瞥了路明非一眼,留下了一句沉重如铁的叮嘱:“如果我死了……马上跑!头也不要回!”
话音未落,楚子航双膝微屈,脚下猛地发力!伴随着车顶铁皮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又像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朝着那远处恐怖的身影激射而去。身影快得几乎拉出了残影,只有那双燃烧的黄金瞳,在黑暗中划出两道决绝的光痕。
路明非呆呆地看着楚子航消失的方向,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巨大的恐惧、自责和深深的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颓然地低下头,发出一声近乎绝望的叹息:
“唉……又要……拖后腿了吗……我果然……还是个没用的废柴……”
就在这自怨自艾的念头升起的瞬间,他的目光,却莫名地被不远处地面上的一个景象牢牢吸引了过去,在那片破碎、布满战斗痕迹的岩石地面上,远离那对峙的恐怖存在,静静地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路明非的心里猛地“咯噔”一下,仿佛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所有的声音——列车的轰鸣、呼啸的风声、甚至他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都在这一刻骤然远去,世界陷入一片死寂的真空。
他突然间喘不上气来,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而疼痛。视野开始模糊、眩晕,只有那个倒在血泊中的身影,无比清晰、无比尖锐地刻在他的视网膜上,刻进他的灵魂里。
“哥哥……”
就在路明非的视线被那滩刺目的金色血液彻底吞噬,灵魂都在为之颤抖崩裂的边缘,一个声音在他脑海深处响起。那声音仿佛来自极远极远的宇宙深渊,又似乎紧贴着他的耳膜在低语,带着一种古老而熟悉的、混合着诱惑与叹息的腔调。
是路鸣泽。
“到了……我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那小魔鬼的声音不再戏谑,反而带着一种庄重乃至肃穆,仿佛在宣告某个伟大仪式的开端。“记住你的作弊码,哥哥。那个能让你……拿什么,换什么的钥匙。”
“Something for nothing.”
这串如同魔咒般的音节,如同最后的导火索,瞬间点燃了路明非心中那积压已久的所有情绪——对自身无力的憎恶,对林晚照重伤的锥心之痛,对眼前绝境的不甘,以及……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毁灭一切的疯狂!
不再犹豫。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总是闪烁着怯懦光芒的眼睛,此刻被一种近乎虚无的黑暗与两点骤然燃起的金色烈焰所取代!他低着头,用嘶哑的、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默念:
“Something for nothing……”
“100%融合……”
“16倍增益!”
“轰——!!!”
仿佛一颗无形的炸弹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他身上的普通衣物瞬间被一股从体内疯狂涌出的、漆黑如墨、边缘闪烁着暗金纹路的狰狞鳞片撕裂、撑爆。他的身体在剧烈地膨胀、变形,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响,肌肉纤维如同虬龙般贲张隆起。一股远比楚子航爆血时更加恐怖、更加原始、更加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空间。
“锵!锵!”
两声清脆而充满杀伐之气的金属鸣响!
他左手猛地从七宗罪匣中扯出了那柄巨大无比、仿佛能斩断山岳的斩马刀——暴怒!暗红色的刀身上仿佛有岩浆在流淌,散发出无尽的狂怒气息!
他右手同时拔出了那柄造型古朴、却蕴含着极致威严与冰冷的汉八方古剑——傲慢!剑身如一泓秋水,映照出他此刻非人的面容,散发着睥睨万物的孤高!
“噗嗤!”
他将这两柄神兵利器,狠狠地、如同楔子般插入了脚下列车的钢铁车顶。
以他插入的双剑为中心,一股无形的、仿佛来自地狱的火焰骤然升腾。
深邃的漆黑,边缘跃动着暗金色的光弧!它没有温度,却散发着焚尽灵魂的灭绝意味,整辆庞大的、正在行驶的钢铁列车,从车头到车尾,瞬间被这诡异的黑焰彻底包裹、吞噬,如同一条从深渊冲出的火焰魔龙,发出无声的咆哮,朝着前方的黑暗发起了最后的、疯狂的冲锋。
已经冲出数十米远、正准备向耶梦加得发起攻击的楚子航,猛地感觉到了身后那足以让天地变色的恐怖异变!那气息是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而可怕,他硬生生止住了前冲的身形,难以置信地扭过头——
他看到的不再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衰小孩师弟。
他看到的是……在熊熊燃烧的黑色烈焰列车顶端,如同魔神般屹立的身影。
以及,在那狰狞的脸上,缓缓睁开的——
两轮……如同太古恒星般灼热、威严、充斥着无尽力量与毁灭意志的……
金色太阳!
“……路明非?”
楚子航那因爆血而灼热的黄金瞳,在此刻也忍不住剧烈收缩,几乎是下意识地,从喉咙深处挤出了这个名字。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伪王已濒死。
而真正的……王,于此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