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虽毁,反噬已生,躲在暗处的降头师绝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三叔看起来脸色苍白,盘膝坐下调息,我知道,刚才那场隔空斗法消耗了他极大的元气。
“三叔,您怎么样?”我递过一杯温水,担忧地问道。
“无妨,老了,不比当年。”还不是你惹的祸,三叔摆摆手,罢了罢了,接过水却没喝,目光依旧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对方吃了亏,不会轻易罢手。鬼胎降的根子未除,他必定还有后招。我们得做好他狗急跳墙的准备。”
他让我将苏婉宜的床铺重新布置,按照简单的“四象阵”方位,在房间四角放置了加持过的铜钱,又在窗口、门楣贴上“六甲辟邪符”,形成一个简易的防护结界。
“这结界挡不住猛攻,但能预警和削弱邪气。”三叔解释道,这是民间常用的守宅法之一。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流逝。窗外天色渐暗,华灯初上,城市的喧嚣仿佛被隔绝在外。苏婉宜依旧昏迷,但气息还算平稳。我守在她床边,三叔则在客厅闭目养神,恢复精力。
约莫子时刚过(晚上11点),一阵莫名的阴风突然钻入室内,吹得符纸簌簌作响。四角铜钱轻微震颤,发出细微的嗡鸣——结界被触动了!
三叔猛地睁开眼,低喝道:“来了!”
话音刚落,一股极其尖锐、凝聚如实质的阴冷气息,如同无形的箭矢,竟无视了部分结界防护,直接从窗外某个方向电射而来,目标直指床上的苏婉宜!这股气息歹毒无比,带着强烈的诅咒意味,若是击中,恐怕能直接引爆她体内的鬼胎!
“是‘阴箭’!”三叔脸色一变,“好狠毒的手段!”
这“阴箭”并非实体,而是施术者以自身怨念或驱使凶灵,凝聚成的无形攻击,专破罡气,防不胜防,在民间法教和某些邪术中常有记载。
眼看阴箭就要及体,三叔来不及施展复杂的法术。他当机立断,咬破舌尖,一口“真阳涎”混合着法力喷出,同时右手掐出一个古怪的手印——拇指扣住无名指根部,其余三指伸直,形如鸟喙,此为民间“金凤破秽诀”的一种变种,常用于紧急破邪。
“阳血引路,金凤破秽,散!”
真阳涎至刚至阳,配合手诀,化作一片淡红色的气雾迎向阴箭。两股力量在空中相撞,发出“嗤嗤”的灼烧声,阴箭来势稍缓,但并未完全消散,只是变得黯淡了一些,依旧顽强地射向苏婉宜!
三叔显然没料到对方这记阴箭如此凝练,眼看苏婉宜危在旦夕,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没办法了!小子,护住自己灵台!”
三叔低吼一声,突然改变策略。他不再试图硬碰硬地拦截阴箭,而是双手飞速结印,脚下踏起一种更为诡异、带着几分阴森意味的步法,口中念念有词,咒语声变得低沉而模糊,仿佛在与某个不可知的存在沟通。
我认得这种状态!这是极为凶险的“下茅术”征兆!所谓“下茅”,并非正统道教传承,而是流传于民间法教中的一种秘术,旨在短时间内请动或驱使某些“非正神”的灵体力量,往往代价巨大且极易反噬。
三叔的身体微微颤抖,脸色瞬间由白转青,周身气息变得阴冷而强大。他猛地抬手,并非指向阴箭,而是虚指向窗外阴箭射来的方向!
“咄!敕令尔等,循迹反噬,破其法坛!”
随着他这声蕴含奇异力量的敕令,那支即将射中苏婉宜的阴箭,竟如同活物般猛地一颤,调转方向,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沿着来路反射回去!
与此同时,三叔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强行施展这等禁忌之术,对他的负担极大。
远处,城东某个方向,隐约传来一声极其细微、却充满惊怒的闷响,仿佛什么东西被打碎了。
房间内的阴冷气息骤然消散,那支阴箭也消失无踪。
“三叔!”我急忙上前扶住他。
三叔摆摆手,擦去嘴角血迹,虽然虚弱,就这!小样!眼神却亮得吓人:“哼……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这‘发阴箭’的法子,够他喝一壶了!他法坛必受冲击,短时间内绝无能力再施法害人!”
他喘了几口气,看向窗外城东,语气斩钉截铁:
“天亮!必须天亮就去找他!趁他病,要他命!不然等他缓过气,苏就真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