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灵阿福的怨念终于消散,那栋奢华别墅里令人窒息的压抑感也随之褪去。高辰瘫倒在地,呼吸逐渐平稳,脸上那不属于人类的狂躁扭曲也慢慢松弛,只剩下大病初愈般的虚弱。孙若曦扑在他身边,哭声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是解脱,也是无尽的后怕。
我和三叔都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强烈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三叔更是闷哼一声,捂住胸口,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几分,强行压制伤势、接连施法,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三叔,您怎么样?”我急忙上前搀扶。
“没……没事,歇会儿就好。”三叔摆摆手,声音虚弱,额头上全是冷汗。他示意我先检查一下他的情况。
我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和脉搏,还算平稳。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瞳孔反应正常,只是神志还未清醒,这属于被强大灵体长时间附身后的正常虚弱期。
“他应该没事了,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我对孙若曦说道。
孙若曦含泪点头,连声道谢。
然而,就在我以为一切尘埃落定时,被我搀扶着的三叔,身体猛地一沉!
“三叔?!”我惊呼一声,感觉他的重量完全压在了我身上。低头一看,只见三叔双目紧闭,脸色呈现出一种极不正常的死灰,呼吸变得极其微弱,几乎感觉不到!
“三叔!三叔你醒醒!”我慌了神,用力摇晃他,但他毫无反应,像是瞬间失去了所有意识。
孙若曦也吓坏了,连忙帮忙将三叔平放在客厅干净的地毯上。
“陈师傅,三爷他这是……”
我顾不上回答,强自镇定下来,伸手搭上三叔的腕脉。脉象极其混乱、微弱,时有时无,如同风中残烛!这绝不仅仅是伤势过重和法力耗尽的表现!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冰锥般刺入我的脑海——失魂症!
民间常说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为主宰,七魄司机能。三魂分别是“胎光”(生命之光,主神)、“爽灵”(意识思维,主智)、“幽精”(情感欲望,主情)。而严重的失魂症,往往与三魂离体有关,尤其是“胎光”不稳。
我颤抖着手指,轻轻翻开三叔的眼皮。他的瞳孔涣散,对光线几乎没有反应,眼底深处一片空洞,仿佛……魂不在了。
“胎光晦暗,爽灵沉寂,幽精涣散……”我喃喃自语,心一直往下沉。三叔这状况,绝非简单的昏迷!他的三魂,恐怕在刚才最后强行施法稳住大局,或者更早之前在对抗“污灵咒”及请灰八爷反噬时,就已经受到了剧烈震荡,此刻终于支撑不住,离体而去了!而且看这情形,恐怕不止一魂离体!
“阿才!快!准备车!送三叔回去!”我对闻声赶来的阿才吼道,声音因为恐惧而有些变调。必须立刻回去,只有回到我们自己的地方,借助法坛和熟悉的阵法,我才有可能尝试寻找三叔离体的魂魄!
阿才看到三叔的样子,也吓得脸白了,二话不说,背起三叔就往外冲。
回到我们那处带着小院的落脚点,我将三叔小心翼翼安置在他房间的床上。他的身体冰凉,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就像一个空荡荡的躯壳。
无助和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我的心脏。一直以来,三叔都是我最大的依靠,是遮风挡雨的大树。可现在,这棵大树倒了,而我,却还没有足够的力量撑起这片天。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三叔还等着我去救!
我冲到三叔的法坛前,点燃三炷最上等的安魂香,青烟笔直,希望能暂时稳住三叔体内残存的生机和可能还在附近的残魂。
我取出三叔常用的那面古旧罗盘,又找出一盏小巧的青铜油灯——这是“引魂灯”。按照三叔以前教过的法门,我咬破指尖,滴了一滴血在灯芯上,以血为引,点燃油灯。
“祖师在上,弟子陈蕴钰,恳请指引……”我手捧罗盘,将全部心神沉浸其中,试图感应三叔魂魄的方位。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毫无规律,这说明三叔的魂魄并非被困在某处,而是……飘散了!或者,是被什么东西遮蔽了天机!
冷汗浸湿了我的后背。魂魄飘散,时间一长,便会彻底消散于天地间,或者被孤魂野鬼、邪祟吞噬,那时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不行……不能慌……”我大口喘着气,努力回忆三叔教过的所有关于招魂、寻魂的法门。需要一个媒介,一个与三叔联系最深的东西……他的贴身衣物?或者……
我的目光落在法坛角落,那个三叔从不离身的、已经磨得发亮的旧烟斗上。
对!就是这个!
我拿起烟斗,上面还残留着三叔的气息。我将烟斗小心翼翼放在引魂灯旁边,又取出一张空白的黄符纸,以朱砂混合我的鲜血,快速画下一道复杂的【追魂寻魄符】。
符成之后,我将符纸在引魂灯上绕了三圈,借其灵光,然后贴在烟斗上。
“天地无极,万里追魂!三魂七魄,听吾号令……陈三泰,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我一遍又一遍地念诵着招魂咒,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带着我全部的期盼和恐惧。引魂灯的火焰微微摇曳,烟斗上的符纸泛着微光,但罗盘指针依旧混乱,没有任何明确的指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希望如同手中的沙粒,正在不断流逝。
巨大的无力感几乎将我淹没。我跪在法坛前,看着床上三叔毫无生气的脸,泪水终于忍不住涌了出来。
“三叔……你醒醒啊……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我还没学会你的本事……我还没炼出气感……我……”我还没……学会,怎么办怎么办……哽咽让我说不下去。
就在我几乎绝望之际,贴在三叔烟斗上的那道【追魂寻魄符】,毫无征兆地,“噗”一声,自燃起来,瞬间化为了灰烬!
符纸自燃,要么是魂魄已灭,要么是……有强大的外力干扰,强行中断了法术!
我猛地抬头,心脏狂跳。是后者!一定是后者!三叔的魂魄肯定还在!但是,在哪里?又被什么困住了?
是谁?八爷?还是那个下降头的李曼?或者是……我们至今还不知道的,隐藏在更深处的黑手啊
我看着床上生死未卜的三叔,擦了擦眼泪,一股从未有过的决心和冰冷涌上心头。
不管是谁,不管有多难,不管在哪里,我一定要把三叔的魂魄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