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识投入铁板的瞬间,仿佛坠入了永夜。
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无边无际的、粘稠如墨的黑暗和刺骨的阴寒。这寒意并非物理上的冰冷,而是直接侵蚀魂灵的森然鬼气。我的这缕魂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我谨记四叔的叮嘱,全力运转“净心咒”,维持着灵台最后一点清明,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死死抱着一块浮木。感知在这里变得极其困难,只能像盲人一样,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永恒,我终于在这片死寂的黑暗中,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但无比熟悉的波动——那是三叔魂魄的气息!虽然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不屈的韧性,在这绝境中顽强地存在着。
找到了!
我心中狂喜,努力朝着那丝波动靠近。然而,越是靠近,周围的阻力就越大,那邪符形成的禁锢之力如同无形的墙壁,层层叠叠,阻碍着我的前进。我的魂识之力在飞速消,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不行!绝不能功亏一篑!
就在这危急关头,我猛然想起三叔在病榻上传授《五术玄枢》时,曾特别提过“卜术”中的“六壬神课”!三叔曾说:“蕴钰,六壬之术,源于天文,精于测算,不仅能断吉凶,更能窥探时空缝隙,寻觅阵法生门!若遇绝境,当思六壬!”
当时我只当是理论知识,此刻在这魂识被困的绝境中,这句话如同闪电般划过我的脑海!
我没有六壬专用的栻盘,更没有时间起完整的课式。但三叔也说过,六壬的根本在于“瞬时感应,心盘推演”!在这纯粹的魂识状态下,摒弃外物,或许更能触及核心!
我强行压下焦躁,将魂识收缩到极致,不再盲目冲撞,而是以自身为“基点”,模仿六壬“四课三传”的推演逻辑,将周围禁锢之力的流转、那邪符能量的波动、乃至三叔魂魄气息传来的方向,都化作“课象”,在我的“心盘”中急速推演!
月将?此地无日月,唯有阴煞!那就以这铁板本身的“肃杀”为引!
占时?魂识投入为始,此刻便是当下!
四课如何起?天地盘如何定?在这纯粹的精神囚笼中,一切外在仪轨皆可舍弃,唯存其“理”!
我的魂识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燃烧、计算、感应……
“贼寇潜匿,阴私难明。金煞困锁,生机在……东南辰巳之地!”
一个模糊的方位感,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一点微光,瞬间出现在我的感知中!这是六壬推演出的,这“铁板藏魂”邪法禁锢中,因能量流转必然存在的、极其细微的“生门”或者说“缝隙”!
没有时间犹豫!我凝聚起残存的全部魂力,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辰巳”方位感应到的、能量壁垒最薄弱的一点,猛地“撞”了过去!
“嗤——!”
仿佛一层坚韧的薄膜被撕开,我的魂识终于突破了最内层的禁锢,真正“看”清了内部的景象——
那是一片更加浓稠的黑暗,中心处,一团微弱得几乎要熄灭的青色光团,被无数细密的、如同黑色锁链般的邪文紧紧缠绕、勒紧,每一次挣扎,都让光团更加黯淡。那,就是三叔被囚禁于此的部分魂魄!他正在被这邪法不断消磨!
“三叔!”我以魂识发出无声的呼喊。
那青色光团猛地一颤,传递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惊讶与急切的意念:“蕴钰?!你怎么……快走!此地凶险,非你能久留!”
“我找到您了!我们一定会救您出去!”我努力传递着坚定的信念,同时拼命记忆着那些黑色锁链邪文的缠绕方式与能量节点——这些都是未来破解的关键!
就在这时,整个黑暗空间猛地一震!那股阴寒的邪煞之力骤然加强,仿佛被我的闯入激怒,如同潮水般向我涌来!同时,我感觉到外界肉身传来强烈的牵引感——定魂香快要燃尽了!
“走!”三叔的魂魄传递出最后的、近乎哀求的意念。
我不敢再耽搁,循着来时以六壬推演出的路径,以及外界定魂香烟气传来的微弱感应,魂识如同逃逸的流光,急速倒退!
“砰!”
仿佛撞破了什么屏障,无尽的黑暗潮水般退去。我猛地睁开双眼,剧烈地喘息着,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被冷汗浸透。魂识归位的眩晕感阵阵袭来。
“怎么样?!”四叔急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看向石磨盘,那截紫色的定魂香,刚刚燃尽最后一缕青烟。
“我找到三叔了!他的部分魂魄确实被囚禁在里面,正在被邪文消磨!”我声音沙哑,带着疲惫,更带着发现真相的激动,“我用……用六壬推演,找到了缝隙进去了!我记住了那邪文禁锢的部分关键节点!”
四叔闻言,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六壬寻隙?好!好小子!老三果然没看错人!”他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记住那些节点!这是我们破解‘铁板藏魂’,救回老三完整魂魄的关键第一步!”,
他看向那块依旧冰冷的铁牌,眼神不再像之前那般凝重得化不开:“既然找到了门路,看到了里面的情形,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接下来,就是结合你看到的,推敲出具体的破解之法!”
我瘫坐在地上,虽然魂力透支,浑身虚脱,但心中却充满了希望。六壬神课,在这绝境中,真的指引出了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