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车轮滚滚。车内,关于张楠体内远古巫傩之力的讨论暂时平息,但那份沉重的压力却挥之不去。三叔深知,面对如此诡谲的局面和强大的对手,仅凭猜测与一腔孤勇远远不够,必须厘清对手可能运用的手段渊源。
他借着车内昏暗的灯光,从随身的行囊深处,取出了几份泛黄的手抄残卷和笔记,神色肃穆地摊开。
“八爷此人,所学极为庞杂狠辣,绝非单一源流。我们之前遭遇的种种,其术法根源,恐怕大多脱胎于几部在玄门中亦正亦邪,或早已失传的秘典。”
他首先指向一份笔记,上面绘有各种木工工具与诡异符咒的结合图样。
“其一,便是我们已遭遇过的《鲁班经》。”三叔沉声道,“此书又名《鲁班全书》,公认为古代木匠的工艺经典,但其下卷,确实记载了大量 ‘魇镇之术’ 。如‘桥头钉鬼箭’、‘屋梁藏纸刀’、‘门楣塞阴符’等,皆是利用土木建筑为载体,布下阴损诅咒的法门。《鲁班经》有载:‘凡造房屋,木石泥瓦匠人,若受欺凌,可密用此法,令其家宅不宁,疾病横生。’ 墨工所用,正是此道。八爷显然深谙此经邪法,并能将其与其它术法融合,比如那太师椅,便融合了魇镇与缚灵之术。”
接着,他轻轻抚摸着自己那件在云顶苑曾显威的青色布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其二,便是与我天医一脉有些关联,却走向邪路的《青囊尸衣》。”他缓缓道,“此术源头,确与汉代名医华佗所着《青囊经》有关。但华佗之《青囊经》主在医道外科,其‘缝皮续命’之术被后世某些心术不正者扭曲演化。真正的《青囊尸衣》炼制之法,早已散佚,我所修习的,乃是师门正统传承的简化版,以灵药淬炼尸蚕丝,温养于身,关键时刻可激发磅礴生机,化身‘活尸’,万邪避易,更可洞穿虚妄,直击本源。”
“然而,”他话锋一转,语气凝重,“据古老传闻,还有一部更为诡谲的 《刘伯温尸衣经》!”
“刘伯温?”我心中一动,这位明朝开国军师,在民间传说中一直是神机妙算、精通奇门遁甲的半仙形象。
“不错。”三叔点头,“刘伯温不仅精于兵法韬略、天文历法,于玄学一道亦深不可测。野史秘闻中记载,他曾着有一部《尸衣经》,并非单纯炼制衣物,而是一门极其诡异的 ‘尸解炼形’ 之法!”
“《尸衣经》的核心在于 ‘借尸还形,炼假为真’。”三叔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据传,此法并非用真正的尸体制衣,而是采集特定死亡时辰、特定八字之人的 ‘尸气’、‘死意’ 与残留的 ‘魂魄碎片’,混合某种特殊蚕丝或布料,编织成一件无形的‘尸衣’。施术者披上此‘尸衣’,便可伪装成已死之人,蒙蔽天地规则,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操控尸傀、驾驭阴兵!更可怕的是,修炼到高深境界,据说能以此‘尸衣’为壳,实现另一种意义上的 ‘长生’ 或 ‘金蝉脱壳’!”
他看向昏迷的张楠,眼中忧虑更深:“八爷收集如此多的怨灵、梦魇之源、灵魂印记,其目的,除了进行那终极献祭,是否也在试图炼制这件传说中的 ‘刘伯温尸衣’?若再让他得到张楠体内那能够直接沟通、命令鬼神自然的远古巫傩之力,以此作为‘尸衣’的‘灵核’或‘驱动’……”
三叔没有再说下去,但我们都明白了那未尽的恐怖。
《鲁班经》的魇镇邪术,为其提供阴毒害人的手段与陷阱布置;
《青囊尸衣》的生死奥秘,可能被他扭曲,用于炼制邪门法器或改造自身;
《刘伯温尸衣经》的尸解炼形之法,可能是他追求某种“伪长生”或获得庞大阴邪力量的终极目标;
而张楠的远古巫傩之力,则是点燃这一切,使其产生质变,甚至可能蒙蔽、欺骗天地法则的关键“火种”!
“八爷的图谋,比我们想象的更深、更广、也更疯狂!”三叔收起残卷,目光决然,“他不仅仅是要逆转气运,他很可能是在尝试进行一场亘古未有的 ‘窃天换日’ 之局!将自己的存在,转化为某种非生非死、掌控阴阳的怪物!”
车窗外,远山的轮廓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显得愈发狰狞,仿佛那就是八爷张开的巨口。
我们带着沉睡的巫傩传人,怀揣着刚刚厘清的、令人心惊胆战的真相,正一刻不停地驶向那片最终的战场。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恩怨,所有的希望与绝望,都将在那里,做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