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老宅后,我们一路西行,直奔终南山。为避开阴契门耳目,三叔特意选了水路,乘一艘老旧的客船沿长江逆流而上。
时值盛夏,江面闷热难当。船工们都在议论近来江中的怪事。
你们是没瞧见,前天打上来一条黄鳝,比人腿还粗!一个老船工比划着,脑袋上已经鼓起两个包,眼看着就要化蛟了!
另一个年轻水手接口:这算啥?我夜里守船时亲眼见过,有尸体从上流漂下来,还没到跟前,就被黑影一口吞了,连个水花都没有。
张楠听得脸色发白,下意识靠近我。慕昭云却若有所思:《江淮异闻录》有载,长江黄鳝若得地脉龙气,可化螭龙。只是...这等机缘百年难遇。
当夜,船泊在巫峡一处避风湾。月明星稀,江面突然翻涌不止。但见一条巨影在月光下翻滚,粗如梁柱,头生肉角,身下竟已生出四只利爪!
化蛟了!三叔站在船头,神色凝重,地脉果然有变。这等异象,说明龙气已经外泄到江中。
突然,那蛟鳝扭头朝客船冲来,血口大张,腥风扑面。眼看就要撞上船身,两道身影从岸边峭壁一跃而下,稳稳落在蛟首之上。
这是两个身着葛衣的老者,看着约莫六七十岁,但身手矫健得不似凡人。其中一人单足轻踏,那即将化蛟的巨鳝竟动弹不得;另一人并指如刀,在鳝首连点七下,巨鳝顿时委顿下来,缓缓沉入江中。
多谢二位前辈相救。三叔连忙行礼。
那两个老者飘然上船,身形都在一米七左右。较年长的那位打量我们片刻,目光在铜镜上停留一瞬:终南山的路,不好走啊。
三叔神色一凛:前辈知道我们要去终南山?
年轻些的老者轻笑:刘老三,别吓着孩子们。转头对我们说,老夫姓姜,他姓刘。我们在江边住了有些年头了。
我心中一动,试探着问:敢问二位前辈,在此居住多久了?
姜姓老者与刘姓老者相视一笑:记不清了。嘉靖年间那场大水时,我们就在这儿了。
众人都吃了一惊。嘉靖年间至今,少说也有四五百年!
刘老见我们神色,解释道:江底有处地脉泄露点,我们借其中龙气修炼,这才苟活至今。不过近来地脉异动,连江中生物都受到影响。
慕昭云忽然问:方才那黄鳝,可是因吞食浮尸才得以化蛟?
不错。姜老点头,长江上游漂下的尸体,多带着未散的生机。这鳝精专食浮尸,又得地脉龙气,这才修行大进。可惜...心术不正。
他看向铜镜:你们带着这个去终南山,是要找中天之台
三叔坦然相告。听完来龙去脉,二老神色都凝重起来。
刘老沉吟道:化人神游,中天秘境...若真让阴契门得手,怕是会酿成大祸。
我们送你们一程。姜老做了决定,前面有处捷径,可直通终南山腹地。地脉异动,山中恐生变故,有我们带路,稳妥些。
次日清晨,二老引着我们在一处隐秘峡谷上岸。临别时,刘老特意嘱咐:记住,中天之台不在山巅,而在云深不知处。要用心看,不要用眼睛看。
沿着他们指点的小路前行,果然道路平坦许多。张楠把玩着铜镜,忽然了一声:镜面上的雾,好像散了一点。
我们凑过去看,果然,终南山图案清晰了些,而且隐约可见一条小径蜿蜒在群山之间,正是我们此刻走的路。
三叔神色更加凝重:这镜子...果然在指引方向。
山路渐陡,林木愈深。忽然,前方传来打斗声。我们悄悄靠近,只见三个黑衣人正在围攻一个樵夫打扮的老者。那老者身手不凡,但显然寡不敌众。
是阴契门的人!慕昭云低声道。
三叔当机立断:救人!
我们冲出树林,黑衣人见状大惊。为首的那个厉声道:终南山禁地,擅入者死!
那樵夫老者见到我们,特别是看到铜镜时,眼睛一亮:可是陈老三?老夫是终南守山人!
混战中,铜镜突然自发亮起,镜光所指,竟是山壁上一条几乎看不见的裂缝。守山老人大喜:快!从这儿进去!
我们且战且退,终于挤进裂缝。身后,黑衣人的怒吼渐渐远去。裂缝内别有洞天,一条石阶蜿蜒向上,消失在云雾深处。
守山老人整理着被扯破的衣衫,苦笑道:还好你们来得及时。阴契门这次来了上百人,已经把主要山路都封锁了。
他看向铜镜,神色复杂:既然镜子选中了你们,想必中天之台重现的时机到了。
前方,云雾缭绕的石阶仿佛没有尽头。铜镜上的图案越来越清晰,镜面甚至微微发烫,像是迫不及待要带我们去往某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