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定海殿!”
三叔吼了一嗓子,我们跟着那鲛人姑娘就往古城深处游。周围水牢里的鲛人都看着我们,眼神麻木里带着一丝微弱的光。
游到一半,一个水牢里突然传来沙哑的声音:“阿月……是阿月吗?”
带路的鲛人姑娘身子一颤,游到那个水牢边:“阿嬷!是我!”
水牢里是个头发全白的老鲛人,脸上的皱纹深得能夹住沙子。她鱼尾上的鳞片掉了一大半,露出底下发白的肉。
“这些人是谁?”阿嬷警惕地看着我们。
我赶紧游上前:“老人家,我们是来救你们的,要去找定海殿破坏阵法。”
阿嬷浑浊的眼睛在我脸上停了好久,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救我们?一百年了……终于有人来了……”
她伸出枯瘦的手,指向古城另一边:“定海殿在东头,但你们得小心,那里有‘巡海夜叉’,是阴契门用死人炼的傀儡,凶得很。”
三叔眉头紧锁:“老人家,您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阿嬷摸了摸自己残缺的鱼尾,声音平静得吓人:“因为我以前,也是个人。”
我们都愣住了。
“我原本叫珍珠,是岸上的采珠女。”阿嬷的眼神飘向远方,像是要穿过这深深的海水,回到很久以前,“那会儿我才十六岁,跟着阿爹出海采珠。有一天在鬼礁附近,我们发现了个特别大的珍珠贝。”
“阿爹潜下去撬,没想到那贝壳突然张开,里面根本不是珍珠,是一块发光的黑玉符……那玉符碰到阿爹的手,他就……就化成了一滩血水。”
阿嬷的声音开始发抖:“我吓傻了,想游上去,可是腰上的绳子被什么勾住了。我低头一看,是那块黑玉符贴在了我腿上,然后……然后我的腿就开始发痒,长鳞片,最后变成了这条尾巴。”
小王听得张大了嘴:“就这样……变成鲛人了?”
“没那么简单。”阿嬷苦笑,“变成这样后,我就被阴契门的人抓来了。他们逼我们流泪,流不出泪就用针扎,用火烧。等我们哭不动了,就……”
她说不下去了,阿月替她说完:“就活剖取珠。阿嬷的女儿,我阿娘,就是这样没的。”
我胸口堵得难受,想说什么,可嗓子眼像塞了团海草。
“那后来呢?”张楠轻声问,她的手紧紧抓着我的胳膊。
“后来我就学乖了。”阿嬷的眼神冷了下来,“他们让我哭,我就哭。让我教新来的鲛人怎么产泪珠,我就教。慢慢地,他们让我管着这片水牢,因为我最‘懂事’。”
她突然抓住水牢的栏杆,死死盯着我们:“但我等这一天,等了一百年!我知道定海殿的阵法怎么破,我知道巡海夜叉怕什么,我甚至知道他们存放鲛珠的密室在哪!”
头顶又传来一声巨响,整个海底古城都在晃动。
“没时间细说了!”三叔急道,“老人家,快告诉我们该怎么办!”
阿嬷飞快地说:“巡海夜叉怕雷火,用雷符炸它们天灵盖!定海殿的阵眼在殿顶的避水珠,打碎它阵法就破了!至于鲛珠……”
她犹豫了一下,看着阿月:“密室里有个紫金匣,里面装着百年来所有被取走的鲛珠。如果能拿回来……或许死去的族人还能安息。”
阿月重重点头:“阿嬷,我记住了!”
“快去吧。”阿嬷松开栏杆,慢慢退到水牢深处,“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我们转身要走,阿嬷突然又叫住我:“小伙子!”
我回头看她。
她咧开没几颗牙的嘴,笑得特别难看:“要是……要是我孙女还活着,也该跟你差不多大了。”
我心里一酸,朝她重重一点头:“阿嬷,等着,我们一定救你们出去!”
转身往定海殿游的时候,我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