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殿内,气氛因吴师叔的警示而陡然凝滞。陈蕴钰眼神微凛,对慕昭云与沈清源略一颔首,三人气息内敛至极致,如同蛰伏的猎手。张楠与哆芋也屏住呼吸,紧张地望向殿门方向。
殿外,那不速之客——岁岁,显然并无太多耐心。他并未强闯,而是手持那柄灵光盎然的折扇,对着前方空无一物的巷道看似随意地挥点了几下,口中嗤笑:“区区迷踪小阵,也想拦住本少爷?给我开!”
他指尖弹出一枚破阵符箓,化作一道流光射向吴师叔预设的“惊门”方位。若在平日,此等手段足以引动阵法反击,扰人神识。然而,吴师叔早已通过奇门盘洞察其举动,他手指在盘面“杜门”位轻轻一拨,低喝:“移星换斗,杜门转景!”
霎时间,岁岁只觉眼前景象微微一花,那破阵符箓的流光竟如同泥牛入海,未能激起半分涟漪,而他自身仿佛踏入了一片光影迷离的幻境,四周景物扭曲,一时间竟有些迷失方向。他带来的两名元婴护卫更是脸色一变,急忙护在他身前,神识探出,却如陷泥沼,难以辨别真实路径。
“咦?”岁岁脸上的倨傲稍减,露出一丝惊疑,“这阵法……有点门道。”他虽纨绔,但出身修仙家族,眼力还是有的,心知遇到了阵法高手。
就在岁岁犹豫是否要动用更激烈手段时,石殿的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陈蕴钰独自一人走了出来,神色平静,目光淡然地看向被困在简易“小幻景阵”中的岁岁三人。
“岁岁道友,去而复返,不知还有何见教?”陈蕴钰语气不卑不亢。
岁岁见正主出现,勉强压下心头对阵法的不适,冷哼一声,挣脱了幻景影响,盯着陈蕴钰:“小子,少装糊涂!本少爷想了想,白天那五千灵石,还有哆咪姑娘……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们要么再赔偿本少爷一万灵石作为惊扰之费,要么……就让哆咪姑娘跟我回去,当面向我赔罪!”他言语间,目光不时瞟向殿内,试图搜寻哆咪的身影,贪婪与占有欲毫不掩饰。
陈蕴钰心中冷笑,果然是为了灵石和哆咪而来。他正要严词拒绝,身后却传来哆芋怯生生却带着一丝坚定的声音:“蕴钰哥哥,我……我自己跟他说。”
只见哆咪在张楠的陪同下,也走到了殿门口。张楠轻轻捏了捏哆咪的手,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随即挑眉看向岁岁,语带讥讽:“哟,这不是那位靠祖荫的岁岁大少爷吗?怎么,白天灵石没拿够,晚上还想来强抢民女不成?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岁岁被张楠呛得脸色一阵青白,尤其是看到哆芋站在陈蕴钰身边,一副依赖信任的模样,更是妒火中烧:“你!本少爷与哆咪姑娘说话,轮得到你插嘴?”
“她是我姐姐,自然轮得到!”哆芋鼓起勇气,上前一步,虽然声音依旧不大,却清晰地说道,“岁岁少爷,你的好意……哆咪心领了。但灵石我们已经还清,并不欠你什么。我……我愿意跟着蕴钰哥哥和楠楠姐姐,请你不要再纠缠了!”
这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点燃了岁岁的怒火与羞恼。“好!好!敬酒不吃吃罚酒!”他面目有些扭曲,对身后两名护卫喝道,“给我拿下他们!注意,别伤着哆咪姑娘!”
两名元婴护卫得令,立刻气势汹汹地向前逼来。
就在此时,一直隐在殿内操控阵法的吴师叔,声音透过阵法冷冷传来:“艮山止步,坎水滔天!”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两名护卫只觉脚下大地陡然变得粘稠无比,仿佛陷入沼泽(艮山特性),同时四周空气中水汽弥漫,道道无形的水流如同枷锁般缠绕而上,使得他们身形迟滞,灵力运转都受到了不小的干扰(坎水特性)。这正是吴师叔利用此地环境,临时催动的困敌之局!
陈蕴钰见状,知道不出手不足以震慑对方了。他眼神一凝,并未动用龙珠或五行灵珠之力,只是将化神期的修为稍稍展露,一股强大的灵压如同潮水般涌向岁岁三人!同时他并指如剑,一道凝练无比的五行剑气破空而出,并非攻向要害,而是精准地击打在岁岁手中的折扇上!
“铛!”
一声脆响,那柄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折扇顿时灵光黯淡,从中断裂!岁岁被这股化神灵压震慑,脸色“唰”地变得惨白,连连后退数步,握着半截折扇的手微微颤抖,看向陈蕴钰的目光中充满了惊骇:“化……化神?!你竟然是化神修士?!”
他那两名被阵法困住的护卫更是亡魂大冒,瞬间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陈蕴钰收回气息,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念你初犯,略施小惩。若再纠缠不休,便不是毁你一件法器这么简单了。滚吧!”
岁岁脸色变幻不定,最终在绝对的实力差距和诡异的阵法面前,不敢再放狠话,恨恨地瞪了陈蕴钰和哆咪一眼,带着护卫狼狈不堪地迅速离去,连那半截折扇都没敢捡。
危机解除,吴师叔撤去阵法效应。众人回到殿内。
张楠拍了拍胸口,舒了口气,随即眼波流转,看向陈蕴钰,语气带着几分娇嗔与调侃:“啧啧,我们陈大真人刚才好大的威风呀!英雄救美,一招退敌,是不是心里特别得意?”她又扭头对哆咪眨眨眼,“妹妹,你看你蕴钰哥哥为了你,可是连化神修为都暴露了,这份‘心意’,你可要好好记着。”
哆咪脸颊绯红,偷偷看了陈蕴钰一眼,细声如蚊蚋:“谢谢蕴钰哥哥……又给你添麻烦了。”
陈蕴钰被张楠说得有些尴尬,无奈道:“楠楠,你又来了。我出手是为了解决麻烦,并非……”
“并非什么?并非为了哆咪?”张楠打断他,凑近前来,伸出纤指戳了戳他的胸膛,故作叹息,“唉,男人呀,就是口是心非。不过嘛……”她忽然展颜一笑,如同春花绽放,拉住哆咪的手,“看在你刚才表现尚可,没有对那纨绔子弟手下留情的份上,这次就不计较你又在妹妹面前出风头啦!”
她这话半真半假,既宣示了主权,又巧妙地将自己和哆咪拉到了同一阵线,逗弄陈蕴钰的同时,也安抚了哆咪。经过前世记忆的融合和这段时间的相处,张楠对哆咪已全无芥蒂,反而时常以此打趣,增进三人间微妙的情感联系。
哆咪被张楠说得耳根都红了,心里却甜丝丝的,小声道:“姐姐,你别总打趣蕴钰哥哥了……”
陈蕴钰看着眼前巧笑倩兮的两位佳人,一个明艳活泼,一个温柔怯弱,心中亦是泛起涟漪。他伸手,一手揽住张楠的纤腰,另一只手则轻轻握了握哆咪有些冰凉的小手,温声道:“好了,外敌已退,我们自己人莫要再互相打趣了。当务之急,是研究‘暗墟’所得,为升仙大会做准备。”
他这话语自然地将三人的关系拉近,张楠顺势靠在他肩头,哆芋也羞涩地没有挣脱他的手。
吴师叔在一旁捋须微笑,沈清源和慕昭云也见怪不怪。石殿内,一时间温情弥漫,暂时驱散了鬼瘴坊市的阴冷与外界潜藏的杀机。
然而,陈蕴钰清楚,岁岁之事恐怕只是一个插曲。林家、钰灵宗、乃至姜家,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他目光扫过桌上那枚来自“暗墟”的黑色玉简和残缺的“遁空梭”,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前方的路,依旧布满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