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深处,临时洞府内。
陈蕴钰盘膝而坐,周身气息如潮汐般起伏。与九幽殿修士的连番恶战、虚空乱流中的亡命奔逃,不仅让他伤势不轻,更将他体内灵力几乎榨干。此刻,原本浩瀚如海的丹田气海,竟显得有些空荡,唯有那混沌道种与道源光团,依旧不急不缓地旋转,散发着深邃光芒。
“灵力枯竭,经脉受损,神魂亦有震荡……此时并非冲击瓶颈的良机。”他内视己身,冷静地评估着自身状态。寻常修士若处于他这般境地,第一要务必然是觅地潜修,缓缓恢复,绝不敢妄动修为。
但陈蕴钰眼中却闪过一丝决然。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危机亦是机缘。《混沌道源》的特性在于包容与转化,此地虽死寂,却曾为古战场,天地间残留着各种驳杂、暴烈、乃至陨落强者不甘的意志碎片与能量残余……对旁人或许是毒药,对我而言,未尝不可化为资粮!”
他想到便做。双手掐诀,混沌道源被引动,一丝微不可查,却仿佛能同化万物的气息自他体内弥漫开来,如同蛛网般悄然融入周遭的岩层、泥土,乃至这片大陆碎片沉寂的地脉。
起初,并无异样。但渐渐地,一丝丝灰败、死寂、狂暴、阴冷……各种属性迥异、杂乱无章的能量碎片,被这股混沌气息吸引、剥离,如同百川归海般,缓缓汇入陈蕴钰的经脉。
“呃……”
能量入体的瞬间,剧痛传来!这些能量太过驳杂暴戾,充满了毁灭与死寂的意味,疯狂冲击着他的经脉,试图侵蚀他的生机。若换做他人,哪怕修为更高,如此吸纳异种能量,也几乎是自寻死路。
但陈蕴钰紧守灵台,混沌道种轰然震动!那汇入的驳杂能量,在触及混沌之力的刹那,仿佛遇到了至高无上的君主,狂暴的性质被强行压制、梳理,其中的死寂意志被无情磨灭,最终被剥离出最本源的、无属性的能量粒子,再经由道源转化,化为精纯无比的混沌灵力,融入他那近乎干涸的丹田气海!
这是一个痛苦而缓慢的过程,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在悬崖边漫步。他的经脉在破损与修复间循环,脸色时而痛苦扭曲,时而舒展平和。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灵力正以一种远超平常打坐的速度恢复着,甚至变得更加精纯、凝练,带着一丝混沌特有的厚重与包容。
“果然可行!”陈蕴钰精神大振。他不再满足于被动吸收地表散逸的能量,神识顺着地脉向下蔓延,试图寻找这片古战场残留的、更庞大的能量源。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神识猛地一颤,在地脉极深之处,“看”到了一条早已枯竭、却依旧残留着惊人煞气与不屈战意的巨大灵脉残骸!那残骸之中,封存着一股磅礴却极度狂暴的远古战场煞力!
“就是这里!”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双手印诀变幻,混沌道源之力被他催动到当前所能掌控的极限,化作一道无形的桥梁,直接沟通了那条深埋地底的煞脉残骸!
轰——!!!
如同堤坝决口,一股庞大、精纯、却充斥着毁灭与杀戮意念的暗红色煞气洪流,顺着那道混沌桥梁,疯狂涌入陈蕴钰体内!
“噗!”
即使有混沌道源护体,这般庞大的煞气冲击,也让他瞬间喷出一口鲜血,周身毛孔都渗出血丝,整个人仿佛要被那恐怖的煞意撑爆、同化!无数战场幻象、杀戮嘶吼、强者陨落的不甘怨念,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识海!
“混沌……镇!”
陈蕴钰咬紧牙关,舌尖都被咬破,依靠剧痛保持最后一丝清明。他将全部心神沉入混沌道种,疯狂运转《混沌道源》经文。那团道源光团旋转速度骤然加快,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吸力与包容之力,如同一个无底洞,将涌入的煞气洪流强行吞噬、分解、炼化!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稍有不慎,便是道基尽毁,神魂被煞气侵蚀,化为只知杀戮的怪物。
但他的道心坚如磐石,历经两世轮回与无数磨难,早已被打磨得通透无比。混沌道源更是至高法则的体现,包容万物,亦可化尽万物。
渐渐地,那暗红色的煞气洪流在混沌道源的炼化下,颜色开始变淡,其中的暴戾意念被一点点磨灭、剥离,最终化为最精纯的、带着一丝古老苍茫气息的本源力量,如同甘霖般滋润着他干涸的丹田与经脉。
他的气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
原本因伤势和消耗而跌落的境界,迅速稳固,并向着合道初期的顶峰冲击!
灵力在体内奔腾咆哮,如同长江大河,发出轰鸣。原本有些虚浮的根基,在这股由古战场煞气炼化而来的精纯能量补充下,变得无比扎实、厚重。
“还不够!”
陈蕴钰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感觉到合道初期的壁垒就在眼前,那层隔膜看似薄弱,却坚韧异常。他需要一股更强大的冲击力!
他不再满足于被动炼化,而是主动引导着那被炼化后的磅礴能量,如同蓄势待发的洪峰,向着合道初期的瓶颈,发起了悍然冲击!
轰隆!
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整个临时洞府都剧烈震动起来,若非有混沌气息隔绝,只怕早已惊动外界的搜捕者。
一次,两次,三次……
每一次冲击,都带来神魂与肉身的剧震,但他眼神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混沌道源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精纯能量,古战场残留的苍茫战意,更是在无形中锤炼着他的意志。
“给我……开!”
不知第几次冲击后,陈蕴钰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怒吼,将全部力量凝聚于一点,狠狠撞向那最后的屏障!
咔嚓!
仿佛某种东西破碎的声音自体内响起。
霎时间,海量的天地灵气(虽稀薄却受牵引而来)与尚未炼化的古战场煞力,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疯狂涌入他的体内!丹田气海瞬间扩张,灵力变得更加凝练、浩瀚!神识覆盖范围暴涨,对周遭环境的感知清晰了数倍不止!对混沌道源的感应与掌控,也踏入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合道中期,成!
陈蕴钰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混沌光华流转,仿佛有日月星辰在其中沉浮。他轻轻握拳,感受着体内奔腾不息、远超从前的强大力量,以及神魂与天地法则更加紧密的联系。
伤势已在突破过程中被强大的生机与混沌之力修复大半,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他长身而起,周身气息圆融内敛,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之感。
“九幽殿……是时候,收点利息了。”
他目光穿透岩层,望向洞府之外,那四道依旧如同无头苍蝇般搜索的气息,在他此刻的感知中,已然不再是不可逾越的大山。
一步踏出,身影融入岩壁,悄无声息地向着地面而去
狩猎者与猎物的角色,即将逆转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