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里距离,对于如今的陈蕴钰等人而言,不过片刻功夫。
为避免打草惊蛇,陈蕴钰施展混沌无间之法,将众人气息与身形彻底隐匿,如同融入了玄界永恒的黑暗与煞炁之中,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慕昭云所说的那片区域。
眼前是一片更加破碎、怪石嶙峋的山脉,中央处,一个巨大的、仿佛被某种巨力强行撕裂的山体裂缝赫然在目。裂缝边缘焦黑,残留着狂暴的能量冲击痕迹,空气中弥漫着尚未完全散去的、混杂着九幽殿特有的阴邪鬼气与另一种灼热刚猛、却又带着一丝诡异侵蚀性的火焰气息。
“就是这里。”慕昭云指向裂缝深处,那里隐约有微弱的光芒闪烁,以及更加清晰的能量波动传来,“战斗似乎已经结束,但里面还有活人的气息,很微弱,而且……在移动。”
陈蕴钰神识如潮水般蔓延而出,在混沌道源的加持下,轻易穿透了外围混乱的能量场,探入裂缝深处
裂缝内部远比外面看起来广阔,仿佛通往山腹深处。沿途可见激烈斗法留下的坑洞、冰霜冻结的痕迹、以及被某种高温瞬间熔化的岩壁。地上散落着一些破碎的法器碎片和早已凝固的暗红色血迹。
他的神识很快锁定了目标。
在深处一个较为开阔的、布满残破壁画与倒塌石柱的洞厅内,三名修士正背靠着一面刻满古怪符文的石壁,气喘吁吁,神色惊惶。其中两人身着九幽殿的服饰,一老一少,老者有化神后期修为,但此刻气息萎靡,胸口一道焦黑的伤口还在滋滋作响,散发着那股灼热又诡异的气息;年轻的那个只有元婴期,更是面无人色,手持一面布满裂纹的骨盾,瑟瑟发抖。
而与他们对峙的,却是……一个人。
那是一名身着赤红劲装、身形高挑的女子,脸上带着一张狰狞的赤鬼面具,仅露出一双燃烧着暗红色火焰的眸子。她手持一柄造型奇特的弯刀,刀身赤红,仿佛有岩浆在其中流淌。其气息赫然达到了炼虚初期,周身散发出的灼热力场,将周遭的煞炁都排斥开来,形成一片真空地带。
但奇怪的是,她似乎也受了伤,左肩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流淌出的鲜血竟是诡异的暗金色,并且伤口处缠绕着丝丝缕缕的九幽鬼气,阻碍着愈合。她持刀的手也微微颤抖,气息有些不稳。
“赤鬼女!你……你休要欺人太甚!”那九幽殿的老者色厉内荏地喝道,“此地遗迹乃我九幽殿先发现,你强闯夺宝,还打伤我等,莫非真要与我九幽殿不死不休?”
被称为赤鬼女的女子发出一声沙哑的冷笑,面具下的目光如同看待死人:“九幽殿?藏头露尾的鼠辈,也配谈不死不休?这‘炎阳真君’的遗府,岂是你们这些鬼物能染指的?交出‘赤阳钥’,饶你们不死!”
“赤阳钥根本不在我们身上!”那年轻弟子尖声叫道,“我们进来时就已经这样了!”
赤鬼女显然不信,弯刀之上赤光更盛:“冥顽不灵,那就去死吧!”
她身形一动,便要再次出手。
就在这时,陈蕴钰的声音平淡地在这洞厅中响起:
“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奇异的魔力,让场中剑拔弩张的双方动作同时一僵。
混沌气息流转,陈蕴钰一行人的身影在洞口处缓缓浮现,仿佛他们一直就在那里。
九幽殿的两人看到陈蕴钰,先是一愣,随即那老者眼中猛地爆发出强烈的恐惧与难以置信,如同见了鬼一般:“是……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显然认出了陈蕴钰,毕竟陈蕴钰的画像和混沌道源的气息,在九幽殿内部早已不是秘密。
赤鬼女也是心中一凛,暗红色的眸子瞬间锁定陈蕴钰,感受到那股深不可测、仿佛与整个玄界煞炁融为一体的浩瀚气息,面具下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她竟完全没察觉到这些人是什么时候到来的!
“路过,顺便看场戏。”陈蕴钰目光扫过场中四人,最后落在赤鬼女身上,尤其是在她肩头的伤口和那暗金色的血液上停留了一瞬,“看来,鹬蚌相争,渔翁未必得利。这位道友,伤势不轻吧?”
赤鬼女握紧弯刀,声音沙哑带着警惕:“阁下是谁?也想插手此事?”
“我对你们的恩怨没兴趣。”陈蕴钰语气依旧平淡,“对此地遗迹,倒是有点好奇。尤其是,能让九幽殿和……阁下这样身具奇异血脉的炼虚修士大打出手的东西。”
他话语一出,赤鬼女瞳孔微缩,而九幽殿那老者更是面如死灰。
“至于你们,”陈蕴钰看向那两名九幽殿修士,眼神淡漠,“上次的教训看来还不够。”
他没有动手,只是心念微动,一股无形的混沌力场悄然笼罩过去。
那九幽殿老者只觉得周身一紧,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体内的鬼元运转瞬间停滞,连思维都变得迟滞起来。他惊恐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躯,连同身旁那名年轻弟子,如同风化的沙雕般,从脚开始,一点点分解、消散,化为精纯的灵气粒子,最终彻底归于虚无。
无声无息,两名九幽殿修士,形神俱灭。
赤鬼女看得头皮发麻,握着弯刀的手心沁出冷汗。这是什么神通?杀人于无形,连半点反抗和波动都没有?!此人的实力,绝对远超炼虚初期!
陈蕴钰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目光重新回到赤鬼女身上:“现在,清净了。道友,可否说说,这‘炎阳真君’遗府,以及那‘赤阳钥’,究竟是何物?”
赤鬼女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骇。她知道,在此人面前,自己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她沉默片刻,沙哑道:“炎阳真君,乃上古时期一位以纯阳真火证道的大能,其洞府遗迹散落各界。此地,便是其一。‘赤阳钥’是开启其核心传承之地的信物。我追踪此钥气息至此,发现已被九幽殿之人先行闯入,故而动手。”
“纯阳真火?”陈蕴钰若有所思,“与道友身上的血脉之力,倒是有些渊源。不过,道友似乎并非纯粹的人族?”
赤鬼女身体微微一僵,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道:“阁下实力通天,对此遗迹若有兴趣,我可退出。只求……阁下能助我驱除肩头这难缠的九幽鬼气。”她能感觉到,那鬼气极其顽固,正不断侵蚀她的血脉本源,单靠她自己,极难在短时间内驱除。
陈蕴钰看了看她肩头的伤口,一缕混沌气息探出,在其伤口处轻轻一绕。
那纠缠不散的九幽鬼气,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一声细微的尖啸,瞬间便被混沌气息化去、吞噬,伤口处顿时清爽了许多,暗金色的血液也恢复了正常的鲜红,开始缓缓愈合。
赤鬼女心中巨震,看向陈蕴钰的目光更加忌惮,也带着一丝感激。“多谢阁下。”
“举手之劳。”陈蕴钰摆摆手,目光投向洞厅深处那面刻满符文的石壁,“看来,那赤阳钥并不在此处。道友可知,这遗府核心在何方?”
赤鬼女摇头:“我只知大概方位,具体入口,需赤阳钥指引,或者……强行破开这外围禁制。”她看向那面符文石壁,“此乃‘九阳封禁’,极为坚固,我之前与那九幽殿老者联手都未能撼动分毫。”
陈蕴钰走到石壁前,伸手触摸那些古老的符文。混沌道源微微运转,感知着其中蕴含的纯阳之力与封禁结构。
“九阳封禁……以纯阳之力构筑循环,生生不息,确实坚固。”他沉吟片刻,眼中混沌光华流转,“不过,万物相生相克。纯阳之极,亦可化阴。混沌……衍化,太阴蚀阳!”
他掌心混沌气息一变,不再是无属性的灰蒙,而是衍化出一种至阴至寒、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幽暗之力,轻轻按在石壁的某个符文节点之上。
嗤——
如同烧红的铁块落入冰水,石壁上的纯阳符文猛地一亮,随即光华迅速黯淡下去,那坚固无比的封禁光幕,以他手掌为中心,如同被腐蚀般,迅速消融出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缺口!
赤鬼女看得目瞪口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陈蕴钰收回手掌,看向那幽深的通道,对身后众人道:“走吧,进去看看。这位道友,若有兴趣,亦可同行。”
说罢,他率先迈步,踏入那被强行破开的禁制之后。
张楠、慕昭云等人紧随其后。
赤鬼女犹豫了一瞬,一咬牙,也跟了进去。炎阳真君的遗府,对她血脉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