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清正蹲在地上整理布料，闻言抬头笑了笑，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暖意。她把一摞裁好的棉布推给旁边的孟云，布料上还带着剪刀裁剪后的毛边：“帮着分分类，厚实些的先给老人、小孩，他们身子弱。”
午后的阳光格外烈，晒得码头上的木料发烫，凑近了能闻到松木淡淡的清香。
陈桂兰踩着木梯爬上松木支架，手里攥着浸过松脂的麻绳，低头冲底下喊：“都把劲儿使匀咯！这船篷要扛得住台风，就得从根上扎牢！”
张伟正帮阿浩调整木梁接口，闻言抬头应道：“陈大姐放心，榫卯都扣死了，接口还缠了三层浸油帆布，海水浸不透！”阿浩攥着凿子，赶紧补了句：“我刚又检查了一遍，没一个松动的！”
陈桂兰点点头，开始铺竹篾：“青黄的竹篾顺着梁架铺，每两根间隔五寸，用细麻绳捆牢！”她手里的麻绳飞快缠绕，打出的结像蝴蝶翅，“王婶，您那竹篾再弯点！得跟老家用的瓦檐一个弧度，雨水才顺流，别积在篷顶压塌架子！”
王秀芬蹲在船板上，双手攥着竹篾两端，膝盖顶着中间慢慢用力，指节泛白：“哎，这竹篾太滑了，我捆了三次都松了……”竹篾“啪”地弹回去，她叹了口气，“老骨头真是不中用。”
陈桂兰从梯子上滑下来，拿过她手里的麻绳示范：“左手按住竹篾，右手绕绳，一圈压一圈，最后从绳圈里拽出绳头，这死结风再大也扯不开。”她边说边捆，眨眼间就搞定一个，“你试试，按这个法子来。”
另一边，周婶带着两个中年妇女铺内层帆布，她咬着线团单手穿针：“针脚要密！每寸至少三针，不然海风一灌，帆布就鼓得跟气球似的，用不了几天就破了！”她缝得又快又好，帆布上的针脚像整齐的小脚印。
“周婶，这块帆布铺歪了！”一个妇女喊道。周婶挪过去，伸手拽了拽帆布：“往左挪半尺，对齐竹篾边缘！缝的时候别着急，宁慢勿错，这可是咱们的挡雨墙！”
张伟带着三个男人抬外层油布，深蓝色的油布又厚又重，几人憋得脸红脖子粗：“一二三！使劲！”油布“哗啦”一声搭在支架上，张伟抹了把汗：“这油布比内层帆布宽两尺，多余的折成檐角，每个檐角用铁钉钉在木梁上！”
“钉眼处得抹松脂！”陈桂兰提醒，“不然海水渗进去，铁钉很快就锈了，到时候油布就松了！”阿浩赶紧端来松脂罐，用刷子往钉眼处抹：“我这就补，松脂融了能防水，还能防竹篾开裂呢！”
朵莉亚游过来，尾鳍卷着海藻编绳：“我来帮你们装饰檐角！”她把海藻绳绕在铁钉上，再挂上编好的海藻花，淡绿色的小花垂在檐下，风一吹轻轻晃动。阿浩看呆了：“人鱼姐姐，你编的花真好看！”朵莉亚甩甩尾巴笑了：“这样下雨的时候，雨水顺着花穗流，还能溅起小水花呢！”
不远处的临时帐篷里，林婉清带着几个妇女在缝制保暖衣物。
旧帐篷拆下来的帆布铺在长条木桌上，上面压着几块鹅卵石防止被风吹动。孟云卷着针线，耐心地教小满锁边：“线要拉匀，针脚密些，每寸至少缝三针，夜里才不灌风。”小满咬着嘴唇穿针，小小的手颤巍巍的，忽然抬头，眼里闪着期盼：“姐姐，我能先给奶奶缝件棉马甲吗？”
“当然可以。”林婉清把自己刚缝好的棉马甲叠好，领口缝着朵小花做记号，“每件做好了都标上名字，等会儿咱们挨个送过去，保证每个老人孩子都能穿上。
最让林婉清欣慰的是阿浩。少年起初总躲在角落，低着头不说话，此刻却蹲在她脚边，笨拙地穿针引线，线团滚到地上，他慌忙捡起来，脸颊涨得通红：“我妈以前教过我缝扣子，就是好久没做了，手生。”他举起缝了半截的衣角，上面的针脚歪歪扭扭，像爬着一排小虫子，“林姐，这样行吗？”
“行！特别好。”林婉清伸手捏了捏他的肩，能感受到少年单薄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傍晚时分，最后一块油布钉好。夕阳照在深蓝色的船篷上，泛着淡淡的光泽。陈桂兰用手敲了敲竹架，“咚咚”的闷声响彻码头：“这船篷，别说刮风下雨，就算来场小台风，也能把咱们护得严严实实！”
王秀芬摸着光滑的油布，指尖划过整齐的檐角，眼里满是欣慰：“以后再也不怕船篷漏雨了，孩子们也能睡个安稳觉了。”周婶凑过来笑：“等明儿再编些海菜绳，把篷边再加固一遍，就更稳妥啦！”
海上求生四月初三，天气阴，-8～6°c，西北风5级。
庄图南正准备带人出海捕捞，温和的海风突然变了脾气，像头暴躁的野兽在海面上嘶吼。原本晴好的天空瞬间被乌云压满，铅灰色的云层低得仿佛要砸下来，浪头裹着咸腥味扑上码头，打湿了刚铺好的木板。正在搭船篷的周婶吓得手一哆嗦，竹篾掉在地上：“这雨要是今晚下起来，咱们的船篷还没做完，孩子们可咋整啊？”
张伟冒雨跑过来，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别急！联盟仓库还有备用的油布，我带两个人去搬！”他转头冲不远处的阿杰喊：“阿杰，再调两艘快艇，把晒在滩涂的松脂火把全运回来，晚上还得靠它们照明取暖！”
林婉清立刻扯下缝纫机上的半成品棉袍，动作麻利：“朵朵，帮我把这些做好的、没做好的衣服都塞进防水袋，别弄湿了！小满，你去把火塘里的炭火装进铁皮桶，盖严实点，老人孩子可不能冻着！”
雨来得又急又猛，豆大的雨点砸在帆布上，噼啪作响。
老周头突然大喊一声：“不好！木筏底下的绳结松了！”话音未落，他就扑进雨里，跪在摇晃的浮板上，双手紧紧抓住绳子重新加固。阿浩见状，也跟着跳了下去，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裤腿，冰冷的海水顺着裤管往上爬，他却毫不在意：“周爷爷，我来帮你扶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