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六月和黄麒的《口吐莲花》在观众的爆笑声中鞠躬下台,两人脸上还带着刚才即兴发挥“莲花是公司盆栽不能吐”引发的红晕。后台气氛稍缓,但更大的挑战接踵而来。
下一场是群口相声《扒马褂》,公认难度最高,也最容易出乱子。演员是t.梓梵、t.nice和t.安子阳。剧情是“梓梵”吹牛,“nice”质疑,而“安子阳”则要绞尽脑汁为梓梵的牛皮圆谎。
此刻,三人正围在赵太阳身边,进行最后一次走位确认。
“关键是节奏,”赵太阳指着剧本,“梓梵你吹牛要理直气壮,荒诞不经。nice你刨根问底要稳、要准,像个冷静的‘打假专家’。子阳,你是核心,圆谎要急中生智,又要显得无奈、滑稽。”
安子阳点头,嘴里念念有词,反复背着那几个关键的“圆谎”包袱。他压力最大,这些天梦里都在给各种离奇的“牛”找补。
舞台监督打出手势:“群口《扒马褂》,演员准备!”
三人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大褂——分别是靛蓝(梓梵)、竹青(nice)和茶白(安子阳),走上舞台。
灯光汇聚。
梓梵首先开口,摇着虚拟的扇子,摆出一副“见多识广”的架势:“昨儿个,我见着一稀罕事儿!”
nice捧哏,语气平和带点好奇:“哦?什么稀罕事儿?”
“我瞧见,”梓梵眼睛瞪大,手一比划,“咱剧场后头那护城河,咕嘟咕嘟,开锅了!煮熟一河鱼!”
台下“咦”了一声,觉得这牛吹得还挺有画面感。
nice不紧不慢:“护城河开锅?您这是看见锅炉房管道漏了吧?”
“不不不!”梓梵煞有介事,“真开锅,热气腾腾,鱼儿翻白,香味儿都飘到前门楼子了!”
该安子阳上场圆谎了。他扮演的是借了梓梵“马褂”穿、不得不帮他说话的角色。按照剧本,他应该先愣一下,然后急赤白脸地:“那什么……那是……那是昨儿个环保局在河里测试新式太阳能加热装置!为了治理水体富营养化,顺便给流浪猫改善伙食!”
可安子阳一站到话筒前,看着台下黑压压的观众和第一排刘老师专注的目光,大脑“嗡”的一声。
剧本?什么剧本?
他张了张嘴,那句精心设计的“太阳能加热装置”在舌尖转了一圈,死活吐不出来。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时间仿佛凝固了两秒。这两秒在舞台上,长得像一个世纪。
nice敏锐地察觉到了搭档的空白,但他不能直接救场,那样戏就断了。他只能按照角色,又追问了一句,试图把球再传给安子阳:“嚯,这加热装置够厉害的,鱼都直接烹熟了?那环保局的厨子手艺不错啊。”
这是原剧本里没有的词,是nice在给安子阳递话头,提醒他“加热装置”这个关键词。
可安子阳此刻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和“完了”两个大字。他看到了nice眼中一闪而过的焦急,看到了侧幕条里赵太阳凝重的表情,看到了台下观众开始有些疑惑的眼神。
压力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脸憋得通红,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要彻底冷场的时候,安子阳不知怎么,福至心灵,或者说破罐子破摔,脱口而出:
“什……什么加热装置!”他声音都带着点哭腔,不是演的,是真的急的,“那是……那是河里的鱼!它们自己开的联欢会!表演节目‘铁锅炖自己’!追求一个原汁原味!”
“噗——!”
台下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这解释离谱到了外太空,但又莫名契合了“吹牛”和“圆谎”那种荒诞的本质。
侧幕条里,赵太阳紧握的拳头松开了,嘴角抽了抽,低声对身边的t.徐来说:“这小子……歪打正着。”
台上,梓梵和nice也懵了一瞬。但梓梵反应极快,立刻顺着这更荒诞的梗往下接:“对对对!联欢会!我还看见领头的是一条大鲤鱼,戴着红绸子,指挥合唱呢!”
nice也迅速进入状态,脸上露出难以置信又不得不信的表情:“鱼……开联欢会?还铁锅炖自己?那它们图什么呀?”
安子阳这会儿也缓过神来了,最初的慌乱过去,破罐子破摔后反而生出一种豁出去的勇气。他擦了一下额角的汗(这次一半是急的一半是演的),用更加无奈和夸张的语气:
“图什么?内卷啊!现在各行各业都内卷,水产界也不能落后!人家这叫‘沉浸式才艺展示’,追求极致的新鲜口感,为了在年底水产评优里拿个‘最佳奉献奖’!”
“哈哈哈!”台下笑得东倒西歪。这都哪跟哪啊!但荒谬中又带着一丝诡异的逻辑,讽刺味十足。
戏,就这么被硬生生拽到了一条未曾设想的道路上。
接下来的时间,彻底脱离了原剧本。梓梵吹的牛越来越离奇:“我家的仙人掌昨晚开演唱会,唱的摇滚!”“我看见月亮上有个外卖员,正在送螺蛳粉!”
nice的质疑依旧稳准狠:“仙人掌的乐器是刺吗?”“月球外卖,那得加多少运费?”
而安子阳,在经历了开场宕机后,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他的“圆谎”不再拘泥于逻辑,而是天马行空,充满了无厘头的急智:
“仙人掌那叫天然电吉他!自带电流音效!”“月球那是试点‘地月同城送’,嫦娥姐姐入股的新业务,主打一个寂寞消费!”
每一个离谱的“圆谎”都能引发全场爆笑。他们不是在表演排练好的段子,而是在进行一场真实的、危险的、却又精彩纷呈的现场急智对抗。那种紧绷感、意外感和迸发出的火花,是任何精心排练都难以复制的。
台下的刘老师,已经从最初的担忧,变成了饶有兴味的观察。她看着台上三个年轻人,一个信口开河,一个步步紧逼,一个焦头烂额却总能绝处逢生,像极了学生时代那些在课堂上偷偷进行“头脑风暴”却又害怕被老师抓住的小团体。她笑着摇头,在本子上记下:“应变能力极强,团队默契在危机中凸显。知识面……过于奇特。”
最后,当梓梵吹出“我昨儿个把太平洋给擦了一遍,现在它锃光瓦亮”这个无法收场的牛时,nice都露出了“这没法接了”的表情。
安子阳站在台上,似乎也被这终极牛皮震住了。他沉默了三秒,就在观众都以为他终于要圆不上时,他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表情变得无比沧桑,对着观众说:
“各位,这马褂……”他扯了扯自己茶白色的大褂袖子,“我不要了。这谎,我圆不动了。太平洋保洁这活儿,谁爱干谁干吧。”
说完,他作势要脱大褂。
梓梵赶紧拦着:“别别别!兄弟!马褂留下!太平洋……太平洋它自己会蒸发然后下雨把自己洗干净!不用咱们擦!”
“哦——”安子阳停下动作,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那您早说啊。”
至此,节目在又一个荒诞的“解释”和全场哄堂大笑中,圆满(或者说,圆满地翻车又起飞)结束。
三人鞠躬下台时,掌声雷动,久久不息。
一到后台,安子阳腿一软,差点坐地上,被梓梵和nice一左一右架住。
“子阳哥!你太牛了!”t.抓马冲过来,“最后那个‘太平洋保洁’梗,我差点在侧幕条笑断气!”
安子阳脸色发白,心有余悸:“牛什么……我开场差点死在台上。后面全是硬编的……”
赵太阳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场是事故,后面是故事。观众不会记得你卡壳的那两秒,只会记住你后面编的那一堆‘神话’。喜剧,有时候就是勇敢地把‘事故’变成‘故事’。”
他看向所有人:“都看到了?没有完美的剧本,只有不断应对意外的演员。今天这两场,徐来饶子,梓梵子阳nice,你们都证明了,咱们听潮阁最不怕的,就是意外。”
后台的气氛彻底从紧张转向了一种亢奋的自信。是啊,班主任坐下面没怕,开场忘词没怕,还有什么好怕的?
舞台监督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笑意:“下一场,《学外语》,演员t.呐呐,t.鲸,准备!对了,刚收到消息,前排刘老师说,她当年是英语教研组长。”
刚放松下来的t.呐呐和t.鲸,瞬间石化。
灯光,又一次无情地亮起。
好戏,果然还在后头。而且一浪更比一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