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失败后的第四十八小时,“听潮阁姻缘攻坚组”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创作瓶颈。
三楼主会议室的白板已经被写满了三十七种“重逢方案”,又被打上了三十七个鲜红的“x”。
“不行,”t.韩堇言把第三十八张方案草稿揉成团,精准投进五米外的垃圾桶,“让林星河假装食物中毒,苏晚晴送他去医院?太狗血,而且违反手册第四章第十二条:‘禁止以健康安全为代价制造契机’。”
t.饶子瘫在椅子上,像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那让苏晚晴的画在画廊被偷,林星河见义勇为?”
“画廊安保系统是梓洺设计的,别说小偷,苍蝇飞进去都会触发警报。”t.徐来慢悠悠地泡着茶,茶香弥漫在焦虑的空气里,“而且这属于‘制造危机’,扣功德点。”
t.抓马突然坐直:“那如果……我们不做‘事件’,做‘物品’呢?”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他。
“月老的红线是‘物’,留言本是‘物’,”抓马眼睛发亮,“如果我们创造一个必须由两人共同完成的东西呢?”
t.梓洺的眼镜片反了一下光。他调出星光咖啡馆的3d建模图,手指在某个区域画了个圈:“咖啡馆后院,有一片闲置的小花园。林星河一直想改造,但缺乏设计灵感。苏晚晴是美术老师,擅长景观设计。”
“共同改造花园?”t.韩堇言沉吟,“这属于‘自然合作项目’,手册第六章允许。但怎么让这个项目开始?”
“简单,”t.饶子又活了过来,“我们匿名给林星河寄一本《治愈系小花园设计》,再匿名给苏晚晴寄一份‘星光咖啡馆花园改造志愿者招募’——用不同字体,从不同地方寄,让他们以为是巧合。”
“不够,”t.梓洺摇头,“需要更强的‘缘分暗示’。”
他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那是月老留下的第二件实习法器,名为“缘匣”。据说明书介绍,放入两人的关联物品,匣子会自动生成“缘分指引”。
“但里面只能放一件物品,”梓洺说,“而且必须同时沾染两人的气息。”
会议室陷入沉思。
“咖啡杯?”有人提议。
“太普通。”
“留言本的那一页?”
“破坏财产,扣功德点。”
t.徐来放下茶杯,走到窗边。楼下院子里,总裁赵太阳的那只狸花猫“总监”正追着蝴蝶跑,脖子上系着一条红色小领结——那是t.饶子上次失败的“猫姻缘”实验残留物。
徐来忽然说:“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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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星光咖啡馆后院。
林星河推开后门时,愣住了。
一只脖子上系着精致红丝带、毛色油光水滑的狸花猫,正端坐在花园中央的石凳上。猫面前摊开着一本精美的画册——《世界十大梦幻花园》,翻开的那页正是“英式玫瑰与咖啡座组合设计”。
更奇怪的是,猫的项圈上挂着一个木制小牌,正面刻着“园丁招聘”,背面是二维码。
林星河迟疑着,掏出手机扫了码。
页面跳转到一个简洁的h5界面,标题是:“寻找这座花园的另一个主人”。内容是一系列关于花园喜好的选择题(“你喜欢玫瑰还是绣球?”“座椅要木制还是铁艺?”),最后是一句诗:“如果遇见懂得这片荒芜的人,请带她\/他一起来见我。——花园守护猫 总监”
林星河笑了。他蹲下身,挠了挠猫的下巴:“你叫总监?谁给你起的名字,这么霸气。”
猫“喵”了一声,蹭了蹭他的手,然后跳下石凳,走到花园角落——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木箱,箱子里放着园艺手套、小铲子,还有一张手写卡片:“工具已备好,只等有缘人。”
与此同时,咖啡馆前厅。
苏晚晴今天提早到了。她习惯性地走向留言本,却发现留言本不见了。桌上只有一张便条:“后院有惊喜。”
她疑惑地推开后门。
阳光洒满荒芜但整洁的小院。一个穿着白衬衫、袖子挽到小臂的男人正蹲在花坛边,试图给一只系红丝带的猫戴园艺手套。猫一脸抗拒,男人一脸无奈。
那个侧影,她看了六个月,从未敢上前搭话。
“林……老板?”苏晚晴轻声开口。
林星河转过身,手里还拿着那只小小的手套。阳光落在他肩上,他眼中有惊讶,然后慢慢变成笑意:“苏小姐?你怎么……”
“有便条说后院有惊喜。”苏晚晴走过去,然后看见了猫、画册、小木箱,以及那个h5页面的截图——正被林星河拿在手里。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向猫。
猫“总监”优雅地舔了舔爪子,跳上石凳,把爪子按在画册的某一页——那正好是苏晚晴最爱的“日式枯山水与现代咖啡座的融合设计”。
“这猫……”苏晚晴忍不住笑,“成精了吧?”
“它叫总监,”林星河也笑了,“好像是我们花园的招聘官。”
沉默。但这次不是尴尬的沉默,而是某种心照不宣的、轻盈的沉默。
“其实,”林星河先开口,“我一直想改造这个后院,但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如果你……我是说,如果你有兴趣……”
“我喜欢花园,”苏晚晴说,“我画过很多设计图,但从来没有真的造过一个。”
“那,”林星河递过另一只园艺手套,“要不要一起试试?先从……清理这些杂草开始?”
苏晚晴接过手套。
“好啊。”
远处,咖啡馆二楼某扇从未开启的窗户后,四架望远镜整齐排列。
t.抓马压低声音:“戴手套了!手碰到了!碰到了!”
“闭嘴,看重点。”t.韩堇言盯着平板上的能量监测仪,“红线能量开始重新连接……很微弱,但确实在恢复。”
t.梓洺操作着另一个设备——那是个类似游戏手柄的控制器,屏幕上正是猫“总监”的第一人称视角。
“猫项圈内置摄像头和微型扬声器,”他解释,“我可以通过震动项圈引导猫的行动。刚才按画册那下,是我操作的。”
“干得漂亮!”t.饶子拍他肩膀,“所以我们现在是……猫奴月老?”
“重点是,”t.徐来放下望远镜,“开始了。”
后院中,两人一猫的协作异常和谐。林星河清理杂草,苏晚晴测绘场地,猫“总监”在两人脚边转悠,时而用爪子扒拉出某块好看的石头,时而对着某个角落“喵喵”叫——那都是t.梓洺在远程指挥,提示那里适合放座椅或花盆。
阳光渐渐西斜。
两人坐在刚清理出来的石阶上休息,中间隔着半米的礼貌距离。猫蹲在两人中间。
“总监好像很喜欢你,”林星河说,“它平时很高冷的。”
“可能因为我包里随时有小鱼干。”苏晚晴从包里掏出一小包零食,喂给猫。猫蹭了蹭她的手,又走到林星河脚边,用头拱他的小腿。
“它这是……”林星河疑惑。
“可能是催你表示表示,”苏晚晴笑,“猫的逻辑:我接受了投喂,我的两脚兽也得接受。”
林星河顿了顿,起身:“稍等。”
他走进咖啡馆,几分钟后端出两杯咖啡和一小盘提拉米苏:“上次没吃成的……补上。”
提拉米苏被精心切成了心形。
苏晚晴看着那个形状,耳根微微发红。她用小勺挖了一点,放进嘴里,然后睁大眼睛:“不苦了?”
“嗯,”林星河低头搅拌自己的咖啡,“我调整了配方。少了一点咖啡酒,多了一点……期待。”
又是一阵沉默。但这次,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在噼啪作响。
二楼窗户后,t.抓马捂住胸口:“我要死了,这太甜了。”
“能量读数持续上升,”t.梓洺报告,“红线连接强度已达到任务标准线的65%。”
“还不够,”t.韩堇言说,“需要‘决定性瞬间’。”
后院中,决定性瞬间来得猝不及防。
一只真正的蝴蝶——不是t.梓洺能控制的——飞过花园,落在苏晚晴的发梢上。她毫无察觉,还在小口吃着提拉米苏。
林星河看见了。他犹豫了一秒,然后伸出手,极轻极快地拂过她的头发。
蝴蝶飞走了。
苏晚晴僵住,抬头看他。
“有……蝴蝶。”林星河的手悬在半空,指尖还残留着发丝的触感。
“谢谢。”苏晚晴的声音很轻。
两人的距离,不知何时从半米缩短到了三十厘米。猫“总监”识趣地溜达到花坛另一边,假装对一株野草产生了浓厚兴趣。
“苏小姐,”林星河忽然说,“其实我……”
他的话被手机铃声打断了。
又是手机铃声!
二楼观测点全员心脏骤停。
“不会吧还来?!”t.饶子要抓狂了。
但这次,林星河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直接按了静音。他把手机倒扣在石阶上。
苏晚晴的手机也响了。她也看了一眼,做了同样的动作。
两人对视,忽然都笑了。
“不是什么急事。”林星河说。
“我也是。”苏晚晴说。
他们重新看向彼此。黄昏的光把一切都镀上金边,包括他们之间那条看不见的、但正在飞速成型的红线。
“我刚才想说,”林星河深吸一口气,“其实我注意到你很久了。每次你来,坐那个位置,画那些画,我都会偷偷看。你的拿铁要双份浓缩,但提拉米苏你会说太苦。你喜欢在留言本上写很美的句子,我每次都会翻看你写的那页。”
苏晚晴的眼睛睁大了。
“我也……”她的声音有些抖,“我也注意到你。你看的书总是很冷门,你做咖啡时表情特别认真,你笑起来左边有个很浅的酒窝。你写在留言本上的话,我每一句都记得。”
“那……”林星河的手慢慢伸过去,覆在她放在石阶的手上,“这次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因为任何电话、任何急事、任何意外,再错过了?”
苏晚晴的手指微微蜷缩,然后翻转过来,与他十指相扣。
“好。”
二楼,监测仪发出清脆的“叮”一声。
【配对成功!目标:林星河&苏晚晴。连接强度:100%。配对质量评级:S。实习积分+20。】
【特别成就达成:‘破镜重圆(伪)’、‘猫媒人’、‘无视来电的勇气’。额外积分+5。】
t.抓马第一个跳起来:“成了!S级!我们是天才!”
t.饶子抱住t.梓洺:“猫奴月老万岁!”
t.韩堇言终于露出了四十八小时以来的第一个笑容,他推了推眼镜:“记录:任务用时三天,实际有效操作时间八小时。剩余二十六天可以躺平了。”
只有t.徐来依然平静。他给每人倒了一杯茶:“庆祝可以,但别忘了……”
他指了指楼下。
后院中,两人还牵着手,但猫“总监”正扒着林星河的裤腿,项圈上的小牌子翻了过来,背面露出一行之前被忽略的小字:
“服务费:小鱼干终身供应。介绍人:听潮阁实习月老团。售后电话:138xxxxxxx(t.饶子)”
林星河和苏晚晴看着那行字,表情从感动变成了困惑。
“听潮阁……实习月老团?”苏晚晴念出来。
林星河掏出手机:“这个号码……”
二楼窗户后,所有人脸色一变。
t.饶子的手机响了。
“快跑!”t.韩堇言抓起设备。
一行人抱着各种仪器,像做贼一样从咖啡馆后门溜出去,钻进早就备好的车里。车启动的瞬间,他们透过车窗,看见林星河和苏晚晴站在后院门口,举着手机,对着他们逃窜的方向,表情哭笑不得。
车开远了。
t.饶子看着手机上那个未接来电,喃喃道:“我们是不是……留错联系方式了?”
“无所谓,”t.韩堇言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任务完成了。至于售后……”
他勾起嘴角。
“让他们自己谈去吧。”
窗外,城市华灯初上。无数条看不见的红线在城市上空交织,其中有一条刚刚系紧的,在夜色中闪着温柔的、S级的光。
车里,t.梓洺已经打开了下一个任务档案。
“任务编号t2023-0902:帮助一对结婚七年、即将进入‘七年之痒’的夫妻重燃爱火。任务难度:三颗星。备注:丈夫是程序员,妻子是律师,两人上一次说‘我爱你’是在三年前的结婚纪念日。”
全车人安静了三秒。
然后异口同声:
“先吃晚饭!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