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涵术后第五天,情况已经稳定,从IcU转回了VIp病房。但他的视力恢复缓慢,只能模糊地分辨光影和轮廓,无法看清人脸和文字。专家会诊后认为,这是由于手术中视觉神经受到牵拉导致的水肿,有可能随着时间慢慢恢复,但也可能永久损伤。
让罗子君欣慰的是,贺涵的认知能力和记忆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他依然是那个精明锐利的商业精英,只是暂时被困在了一片模糊的世界中。
“这是摩根士丹利的最新分析报告,看好我们在人工智能领域的布局。”罗子君坐在病床边,为贺涵读着公司文件,“他们认为君笑资本在金融科技领域的投资眼光独到,给予‘增持’评级。”
贺涵靠在床头,虽然眼睛上蒙着纱布,但神情专注:“人工智能是我们未来五年的重点,但不能忽视传统产业的数字化转型。让秦雨晴重点关注制造业升级项目。”
罗子君微笑:“我们已经在看几个工业互联网项目了。你呀,就安心养病吧,公司有我和团队呢。”
这时,护士进来为贺涵换药。当纱布被揭开时,罗子君看到他原本深邃的眼睛现在显得有些无神,聚焦困难。检查后,医生摇了摇头:“视神经水肿没有明显消退,我们需要考虑开始皮质类固醇治疗,但这对你刚刚经历手术的身体是个负担。”
贺涵平静地问:“成功率多少?”
“百分之三十到四十的概率能显着改善,但也有可能无效。”医生坦诚相告,“而且副作用包括情绪波动、失眠、血糖升高。”
“开始治疗吧。”贺涵毫不犹豫,“我需要尽快恢复工作能力。”
罗子君想劝阻,但看到贺涵坚定的表情,她知道说什么都是徒劳。这就是贺涵,永远选择直面挑战,即使冒着风险。
治疗开始后,贺涵的身体明显变得更加虚弱,但视力确实有了一丝改善——从只能分辨光影进步到能模糊看到物体的轮廓。
“进步很明显。”罗子君鼓励他,“医生说了,神经恢复需要时间。”
贺涵却皱起眉头:“太慢了。子君,帮我一个忙——把公司这周的财务报表读给我听,特别是现金流和投资回报率那部分。”
罗子君知道这是他焦虑的表现。一个习惯了掌控一切的人,突然陷入无法自主的境地,这种失落感足以击垮很多人。她握住他的手:“贺涵,给自己一点时间。公司运转得很好,吴大娘和秦雨晴每天都会向我汇报,一切都在正轨上。”
“我不是担心公司,我是担心你。”贺涵叹了口气,“你每天医院公司两头跑,还要照顾平儿,这样下去会累垮的。”
罗子君心里一暖:“我没那么脆弱。别忘了,我是从什么地方爬起来的。”
这时,平儿放学后来到医院,兴奋地告诉贺涵:“贺叔叔,我今天数学考了一百分!老师表扬了我!”
贺涵努力聚焦看向平儿的方向,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平儿真棒!将来一定比妈妈还厉害。”
平儿小心地走到床边,轻声问:“贺叔叔,你的眼睛什么时候能好?我想让你看我踢足球。”
“很快了。”贺涵摸索着找到平儿的手,“到时候我一定去看你比赛,为你加油。”
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人的互动,罗子君感到既心酸又温暖。她悄悄退出病房,给母子二人独处的时间。
走廊上,她遇到前来探病的唐晶和陈俊生。
“贺涵怎么样?”唐关切地问。
“视力恢复不如预期,但他精神很好。”罗子君叹了口气,“只是他太着急了,恨不得明天就恢复正常。”
陈俊生理解地点头:“贺总一直是掌控者,突然失去控制感确实难以接受。”
唐晶递给罗子君一个保温盒:“给你炖的汤,看你最近都瘦了。公司那边怎么样?需要我帮忙吗?”
“暂时还应付得来。”罗子君感激地接过汤,“不过确实有个事情想请教——凌玲的案子下周开庭,她的律师试图以精神障碍为由逃避刑事责任。”
唐晶皱眉:“不能让她得逞!她明明是有预谋的犯罪。”
“我知道。”罗子君眼神转冷,“我已经请了最好的公诉律师,并且找到了新的证据。凌玲背后确实有人指使,她不只是单纯报复我那么简单。”
陈俊生惊讶地问:“什么人会指使她做这种事?”
“一些不希望君笑资本顺利上市的人。”罗子君压低声音,“秦老提醒我适可而止,牵扯面太广。但我不能就这么放过她,否则以后谁都敢对我身边的人下手。”
唐晶担忧地握住她的手:“子君,你要小心。商场如战场,你现在站在风口浪尖,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
“我知道。”罗子君微笑,眼中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但我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任人欺负的罗子君了。”
回到病房,平儿正在为贺涵描述窗外的景象:“...有一只小鸟停在树上,灰色的,尾巴很长,它在那里跳来跳去...”
贺涵认真听着,脸上带着难得的宁静微笑。这一刻,罗子君突然明白,这场灾难也许并非全是坏事。它让贺涵学会了放缓脚步,让她学会了同时承担事业与家庭,让平儿学会了体贴与照顾他人。
等平儿和来访者离开后,罗子君对贺涵说:“下周我要出庭作证,针对凌玲的案件。”
贺涵立即紧张起来:“会不会有危险?她背后的人可能会狗急跳墙。”
“我已经加强了安保措施。”罗子君安慰他,“而且这次庭审不公开进行,媒体不会知道细节。”
贺涵沉默片刻,突然说:“子君,帮我联系我的私人律师。我要修改遗嘱,把我名下比安提的股份和部分资产转到你和平儿名下。”
罗子君震惊地看着他:“为什么突然做这个?你的手术很成功,正在恢复中...”
“正是因为我在恢复中,才更清楚生命的脆弱。”贺涵摸索着找到她的手,“我不是悲观,只是作为商人,习惯做好风险管理。万一我再有什么意外,我要确保你和平儿有足够的资本继续你们的生活和事业。”
罗子君的眼眶湿润了:“贺涵...”
“别说煽情的话。”贺涵微笑,“这只是理智的规划。而且,我相信你能用好这些资源,创造比在我手中更大的价值。”
第二天,罗子君在公司的月度会议上通过视频连线向管理层通报了公司情况。她冷静自信的表现稳定了军心,股价也随之小幅上涨。
会议结束后,秦雨晴留下来汇报:“罗总,我们发现了凌玲资金流向的新线索。有一笔五十万的资金来自一个海外账户,这个账户与星洋集团有关联。”
罗子君眼神一凛。星洋集团是金融圈的后起之秀,近年来与君笑资本在多个项目上有竞争关系。
“继续查,但要绝对保密。”罗子君吩咐道,“同时,把我们与星洋集团正在竞标的那个新能源项目资料给我,我要重新评估。”
秦雨晴离开后,罗子君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俯瞰着黄浦江。五年前,她站在这里时还是个迷茫的初学者;如今,她已是这个金融帝国的女王,却面临着比以往更加复杂的挑战。
手机响起,是医院打来的。护士告诉她,贺涵在康复训练中突然头晕呕吐,正在检查。
罗子君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马上过来。在此之前,请随时向我通报情况。”
赶往医院的路上,她通过电话指挥秦雨晴调整投资组合,同时与律师沟通庭审准备。到达医院时,她已经处理完三件紧急公务。
贺涵被检查出有轻微脑水肿,是术后正常现象,但需要密切观察。看到罗子君,他勉强笑笑:“看来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别说傻话。”罗子君握住他的手,“你从来不是麻烦。”
医生建议贺涵进行一段时间的高压氧治疗,促进神经恢复。这意味着他需要在医疗舱内每天待上几个小时,不能有人陪伴。
治疗的第一天,罗子君早早地来到了医院,她坐在医疗舱外的椅子上,眼睛紧紧地盯着监控屏幕,一刻也不敢放松。屏幕里,贺涵安静地躺在医疗舱内,各种仪器连接在他的身上,显示着他的生命体征。
罗子君的心情异常沉重,她不知道贺涵的治疗会进展如何,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她只能默默地祈祷,希望贺涵能够早日康复。
除了关注贺涵的情况,罗子君还需要处理公司的事务。她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回复邮件、处理文件。手机也不停地响着,有客户打来电话,有同事询问工作进展。罗子君一边接听电话,一边快速地在电脑上打字,她的效率非常高,仿佛这些工作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吴大娘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走过来劝道:“罗总,您这样会累垮的。公司有我们盯着,您就专心陪贺总吧。”
罗子君抬起头,微笑着对吴大娘说:“谢谢吴大娘,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是公司刚刚上市,不能有任何闪失。而且,贺涵也需要知道我一直都在,无论是为他还是为公司。”
吴大娘叹了口气,说:“罗总,您真是太辛苦了。贺总知道您这么关心他,一定会很感动的。”
罗子君点了点头,说:“我只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
时间一天天过去,罗子君每天都在医院和公司之间奔波。她的生活变得异常忙碌,但她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
两周后,贺涵的视力有了明显的改善。医生告诉他,他已经能够模糊地看到人脸的轮廓,也能够阅读一些大号字体了。这对于贺涵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医生称之为“奇迹般的恢复”,但罗子君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奇迹,而是贺涵坚韧的意志和积极配合治疗的结果。
与此同时,君笑资本的股价稳步上升,突破了80元大关。罗子君主导的新能源项目竞标成功,为公司带来了可观的预期收益。
庭审日到来那天,贺涵坚持要陪同罗子君出庭。医生强烈反对,但贺涵态度坚决:“如果我连支持自己女人的勇气都没有,还算什么男人?”
最后折中方案是贺涵在法院休息室通过监控观看庭审过程,有医护人员随时待命。
法庭上,罗子君冷静沉着地陈述事实,出示证据。当检察官展示凌玲精心策划报复行动的细节时,旁听席上一片哗然。
凌玲的律师果然试图以“精神失常”为由为她辩护,但被罗子君提前准备好的精神病学专家证词驳斥。更致命的是,检察官出示了凌玲与星洋集团某高管的资金往来证据,暗示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商业阴谋。
庭审休息时,罗子君来到休息室看望贺涵。他立即握住她的手:“你表现得很好,冷静又专业。”
罗子君有些惊讶:“你能看清了?”
“模糊的影子,但能分辨出你的轮廓。”贺涵微笑,“而且你的声音充满了力量,让人无法忽视。”
最终,法庭判决凌玲故意伤害罪成立,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同时,法庭认为案件涉及商业犯罪,将进一步调查星洋集团的相关责任。
走出法庭时,媒体长枪短炮对准罗子君。她没有回避,而是坦然面对镜头:“今天的判决证明了法律的公正。我要强调的是,商业竞争应当在合法合规的范围内进行,任何试图通过伤害他人来获取利益的行为都将受到严惩。”
这番掷地有声的发言第二天登上了各大财经媒体头条,“金融女王”的称号不胫而走。
回到医院,罗子君疲惫但欣慰地向贺涵描述媒体反应。贺涵听着,突然说:“子君,我看到你了。”
罗子君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的视力恢复了20%左右,现在能看清你的脸了。”贺涵伸手轻抚她的面颊,“你还是那么美,但眼角有了皱纹,这些天为我操心太多了。”
罗子君握住他的手,喜极而泣:“这是好消息!医生说过,只要有部分恢复,就意味着神经没有完全损伤,后续恢复的可能性很大。”
“是啊,”贺涵微笑,“看来我还能继续做你的眼睛,和你一起看这个世界。”
窗外,华灯初上,上海的夜景一如既往地璀璨。罗子君知道,前方的路还很长,挑战依然存在——贺涵的康复之路、公司的持续发展、隐藏在暗处的竞争对手...
但此刻,她握着贺涵逐渐恢复温暖的手,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和希望。
迷雾正在散去,征程仍在继续。而这一次,她不再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