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敏君那幽红的目光扫过全场,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得人灵魂颤栗。逼退灭绝师太的无声交锋,已将她推到了一个无人能及的、近乎妖魔化的高度。此刻,再无人敢将她视为寻常的峨眉弟子,甚至无人敢轻易与她对视。
张无忌看着她,眼神复杂到了极点。他心怀慈悲,欲以仁德化解干戈,可丁敏君展现出的,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以绝对力量和冷酷意志碾压一切的道路。哪一种才是对的?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丁敏君没有理会张无忌的纠结,她的目光越过众人,投向了那高高在上的光明顶圣殿。殿门不知何时已然洞开,隐约可见其中闪烁的圣火,以及一股更加深沉、更加庞大的气息在酝酿。
她知道,那里才是终点。那里有她需要的东西,也有她必须面对的……最终答案。
她不再停留,迈开脚步,向着圣殿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她的步伐不快,却很稳,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所有人的心跳节拍上。所过之处,无论是六大派弟子还是魔教残众,皆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分开,不由自主地向两侧退避,让出一条通往圣殿的、染血的道路。
无人敢拦。
灭绝师太脸色铁青,握着倚天剑的手微微颤抖,方才那精神对冲的余悸未消,更有一股被弟子当众“背叛”和“超越”的屈辱与怒火在胸中燃烧,但她竟一时不敢再出手。
何太冲、鲜于通等人更是噤若寒蝉,丁敏君方才点破鲜于通隐秘时那洞悉一切的眼神,让他们心生寒意,唯恐下一个被当众揭穿老底的就是自己。
周芷若看着丁敏君独自前行的背影,那背影在尸山血海中显得如此孤独,却又如此决绝,仿佛要将这天地都踩在脚下。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是恐惧,是崇拜,还是……向往?她下意识地向前跟了几步,却被静玄师姐死死拉住。
丁敏君对身后的反应浑不在意。她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自身状态的感知和对前路的戒备中。
脑海中,精神污染度稳定在87%,那混乱的杀戮意念并未消失,反而与她的理智达成了一种危险的平衡,如同驯服的凶兽,蛰伏在灵魂深处,随时可以爆发出毁灭性的力量。体内那暗红色的内力奔腾流转,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强大,带着一股纯粹的毁灭与新生交织的意境。
她能感觉到,圣殿之中,有几股强大的气息锁定了自己。其中一股,慈悲中带着刚毅,浩瀚如海,应是渡厄、渡劫、渡难三位少林神僧。另一股,锐利无比,带着一股堂皇正大的剑意,应是昆仑派前辈名宿。还有一股,阴冷诡谲,隐在暗处,如同毒蛇,恐怕就是那混元霹雳手成昆!
以及……最核心处,那股悲悯与决然并存,与整个明教气运隐隐相连的气息——张无忌,他已先一步进入了圣殿。
很好。该来的,都来了。
她踏上通往圣殿的最后一段石阶。石阶上血迹斑斑,残留着之前激战的痕迹。
就在她即将迈入那宏伟殿门的瞬间,三道灰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前,挡住了去路。
正是少林三渡!渡厄、渡劫、渡难!
三位老僧并排而立,双手合十,低眉垂目,看似宝相庄严,但周身散发出的那股如同金刚磐石般不可撼动的气息,却形成了实质般的屏障,将殿门牢牢封死。
“阿弥陀佛。”居中渡厄神僧缓缓开口,声音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女施主煞气冲天,已堕魔道。此乃清净之地,不容玷污。请止步。”
丁敏君停下脚步,幽红的目光落在三渡身上,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再次扬起。
“魔道?”她轻声反问,带着一丝嘲弄,“三位神僧守着这魔教总坛,却说我是魔?岂不可笑?”
渡劫神僧沉声道:“明教虽行差踏错,然教中亦有向善之人。我佛慈悲,愿渡化顽劣。然女施主心中唯有杀戮,沉沦已深,无可救药。若再前行,休怪老衲等金刚怒目!”
“金刚怒目?”丁敏君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低低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殿前回荡,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就凭你们这三个……老朽?”
话音未落,她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蓄力,她的身影骤然模糊,如同融入了光线与阴影的缝隙,下一刻,已出现在三渡身前不足一丈之处!
好快!
三渡脸色微变,一直合十的双手骤然分开,各自结印!渡厄指如拈花,渡劫掌似伏虎,渡难拳如金刚!三道刚猛无俦、却又蕴含佛门禅意的磅礴劲气,如同三座大山,轰然压向丁敏君!
少林七十二绝技之——拈花指、伏虎掌、金刚拳!
这三招并非简单的叠加,而是气机相连,互为犄角,形成了一座牢不可破的佛门金刚伏魔阵!劲气未至,那沉重的压力已让周围空气凝固,地面石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面对这足以将一流高手瞬间碾碎的合击,丁敏君眼中幽红光芒大盛!
她不退反进,双手在胸前急速划动,带起道道残影!那并非任何已知的峨眉招式,而是她精神力高度凝聚后,结合脑海中混乱杀戮意念与那无名功法精髓,自发演化出的……属于她自己的“技”!
指尖幽红气流缭绕,如同勾勒着死亡的符文!她竟是以攻对攻,以一双肉掌,悍然迎向三渡的佛门绝学!
“轰!轰!轰!”
三声几乎不分先后的爆鸣炸响!
气劲疯狂四溢,将殿门前的地面彻底掀飞,烟尘弥漫!
烟尘中,只见丁敏君身形剧震,踉跄后退三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石阶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显然,硬撼三渡合击,她也并不轻松。
然而,三渡也不好过!
渡厄神僧拈花指力被一股阴寒暴戾的异种内力强行侵入,整条手臂瞬间覆盖上一层淡淡的冰霜,动作变得迟滞!
渡劫神僧的伏虎掌与丁敏君对了一掌,只觉对方内力如同跗骨之蛆,带着强烈的腐蚀性与毁灭意志,竟沿着经脉反向侵蚀而来,逼得他连连运转易筋经内力才勉强化解!
渡难神僧的金刚拳最为刚猛,与丁敏君拳锋相撞,却感觉像是打在了一块烧红的、不断震动的玄铁上,反震之力让他气血翻腾,拳骨隐隐作痛!
一招之间,三渡合击之势,竟被丁敏君以一己之力,强行挡住!甚至……略占上风?!
三渡脸上首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容!此女的内力属性,以及那战斗方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那绝非正道武功,甚至比许多魔功更加诡异、更加……邪恶!
“佛门金刚,不过如此。”丁敏君抹去嘴角的血迹,幽红的眸子盯着三渡,声音沙哑,“你们……挡不住我。”
她不再给三渡喘息的机会,身形再次暴起!这一次,她不再硬拼,而是将速度与《惑心》术发挥到极致!
她的身影如同鬼魅,在三渡之间穿梭,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幽红的目光不时扫过三渡,每一次对视,都让三渡心神微震,仿佛有无数杀戮幻象在脑海中滋生,干扰着他们的禅心与招式配合!
更可怕的是,她的攻击不再拘泥于形式,指、掌、拳、腿,乃至肩、肘、膝,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化作了致命的武器,攻击角度刁钻狠辣,专攻三渡因年迈或功法运转而存在的细微破绽!
三渡空有一身深厚无比的易筋经内力与精妙绝技,却被丁敏君这种完全不按常理、又快又诡又狠的打法逼得手忙脚乱,金刚伏魔阵竟隐隐有溃散之势!
殿内,透过敞开的殿门,张无忌、杨逍、殷天正以及刚刚赶到的韦一笑、五散人等明教核心,都将殿外的激战看在眼里。
看着丁敏君如同疯魔般独战三渡,看着她那诡异强大的武功与那双幽红得令人心悸的眼睛,所有人的脸色都凝重无比。
“此女……究竟是何方神圣?”殷天正沉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忌惮。
杨逍摇着折扇,眼神深邃:“她用的,绝非峨眉武功。甚至……不似人间武学。”
韦一笑捂着肋下依旧隐隐作痛的伤口,阴冷道:“管她是什么!此等妖女,留之必为大患!”
张无忌看着殿外那道在三位神僧围攻下依旧纵横捭阖的灰色身影,心中五味杂陈。他本能地觉得丁敏君的状态不对,那浓烈的煞气与混乱的意志,绝非正道所为。但她方才在殿外质问六大派的那番话,却又隐隐触动了他。正邪之分,真的那么绝对吗?
就在他心念电转之际,殿外的战局,已到了分晓的时刻!
久战不下,三渡心念相通,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渡厄神僧猛地一声佛号,三人气机瞬间融为一体,周身爆发出璀璨的金光!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宏大、更加庄严、仿佛能净化世间一切邪祟的磅礴佛力,轰然爆发!
“金刚伏魔,般若巴麻空!”
三人齐声梵唱,声如洪钟!三道金色掌印,如同三尊佛陀降世,带着无上慈悲与无上威严,融合为一,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大金色佛掌,携带着碾碎一切妖魔外道的无上伟力,朝着丁敏君当头压下!
这是三渡压箱底的合击绝技,蕴含了他们毕生修为与佛法感悟!掌印未至,那纯粹的、浩大的佛力已让丁敏君周身的暗红气流剧烈波动,仿佛冰雪遇阳!
丁敏君抬头,看着那如同山岳般压下的金色佛掌,幽红的眸子里,非但没有恐惧,反而燃起了更加炽烈的、混合着疯狂与兴奋的火焰!
“来的好!”
她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啸,不再保留,将体内那暗红色的、已达登峰造极之境的内力,连同脑海中那87%精神污染度所化的混乱杀戮意志,尽数引爆!
“轰——!!!”
一股比佛掌更加黑暗、更加暴戾、更加充满毁灭气息的暗红色光柱,从她天灵盖冲天而起!光柱之中,仿佛有无数怨魂在嘶吼,有尸山血海在沉浮!
她双手结印,将那毁灭光柱强行压缩,凝聚于右拳之上!那拳头,已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化作了一颗燃烧着暗红火焰的、代表着终极毁灭的……陨星!
一拳!迎向那金色佛掌!
佛光与魔焰,慈悲与杀戮,两种截然相反、却又同样极致的力量,在这光明顶圣殿之前,轰然对撞!
“咚——!!!!!”
仿佛天地初开般的巨响,震得整个光明顶都在摇晃!刺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让人睁眼如盲!狂暴的能量风暴以碰撞点为中心,呈环形肆无忌惮地扩散开来,将殿前广场上的一切都夷为平地!离得稍近的一些人,无论敌我,皆被这恐怖的气浪掀飞出去,吐血重伤!
光芒缓缓散去。
景象惨烈。
三渡神僧盘膝坐在地上,僧袍破碎,嘴角溢血,脸色金纸,显然已受了极重的内伤,气息萎靡不振。他们看着场中那道依旧挺立的身影,眼中充满了震惊、苦涩,以及一丝……茫然。金刚伏魔,竟伏不住眼前这尊“魔”?
丁敏君站在原地,身形微微晃动,脸色苍白如纸,显然消耗巨大。她右臂的衣袖已彻底化为飞灰,整条手臂皮肤龟裂,布满了细密的血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但她,还站着。
她缓缓抬起那只伤痕累累的手臂,指向那洞开的、再无阻碍的圣殿大门,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现在,还有谁……要拦我?”
无人应答。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全场。
她不再看任何人,拖着疲惫却依旧笔挺的身躯,一步,一步,踏入了那象征着明教至高权柄与最终秘密的……圣火大殿。
殿内,圣火熊熊燃烧,映照着张无忌复杂的面容,映照着杨逍、殷天正等人凝重的眼神,也映照着……那端坐于阴影之中,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笑容的……混元霹雳手,成昆。
最终的舞台,最终的对手,已然就位。
丁敏君幽红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那跳跃的圣火之上。
她的江湖,她的路,将由这里,彻底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