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舍里的日子在焦灼的等待和有限的搜寻中又过去了两天。
闫枭的高烧彻底退了,伤口在秦瑶的精心处理和洛米不眠不休的照料下,愈合速度惊人,已经脱离了危险期。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洛米刚用收集到的干净雨水替闫枭擦完身,正端着水盆准备出去倒掉。
转身的瞬间,她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床上的人眼皮颤动了一下。
她猛地顿住脚步,心脏漏跳一拍,屏住呼吸紧紧盯着。
那双紧闭了数日的眼睛,终于缓缓地、带着些许迷茫和沉重,睁了开来。
漆黑的瞳孔先是失焦地对着布满蛛网的屋顶,适应了片刻光线,然后,带着惯有的警惕和审视,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僵立在床边的洛米身上。
四目相对。
洛米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冲上头顶,她几乎要脱口喊出他的名字,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
几天几夜的担忧、疲惫、压力,在这一刻仿佛都有了宣泄的出口。
“你……”她张了张嘴,声音带着哽咽和难以置信的喜悦,“你醒了?”
闫枭看着她,眼神里最初的迷茫迅速褪去,恢复了往日的深邃与冷静,甚至……比以往更添了几分难以穿透的冰寒。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动了动身体,似乎想坐起来,但胸腹间的伤口让他闷哼一声,眉头蹙起。
“别动!”洛米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扶住他。
然而,闫枭却微微抬手,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虽然虚弱,但那手势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
他的目光扫过洛米手中还端着的水盆,以及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和显而易见的憔悴,最终,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嗯。”一个单音节词,从他干裂的嘴唇中吐出,沙哑,低沉,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仿佛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洛米满腔的激动和喜悦瞬间被冻结。她看着他重新闭上的眼睛,仿佛刚才那短暂的清醒和对视只是她的幻觉。
那层坚冰铸就的外壳,在他苏醒的瞬间,便严丝合缝地重新包裹了他,将所有的脆弱、梦魇中的呓语、以及她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守护,都隔绝在外。
他记得吗?记得她渡水时的触碰?记得她在他耳边许下的承诺?记得他紧紧抓住她手腕时的依赖?
洛米不知道。她只看到,那个熟悉的、冷漠的、难以接近的闫枭队长,回来了。
她站在原地,端着水盆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泛白。半晌,她才低低地应了一声:“……你刚醒,别急着动,我去叫秦瑶。”
说完,她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离开了房间。
在她身后,闫枭缓缓睁开了眼睛,望着她离离开的背影,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被更深的沉寂所覆盖。
他抬起还能自由活动的右手,看着手腕上那圈已经淡去、却依旧隐约可见的掐痕(那是他高烧中无意识留下的),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随即紧紧握成了拳。
秦瑶很快被叫来,仔细检查后,确认闫枭确实已经苏醒,并且身体状况在稳定恢复,只需要静养和补充营养。
这个消息让整个队伍都振奋不已,队长苏醒,意味着主心骨回来了。
然而,洛米却感觉,她和闫枭之间,那扇因为生死相依而短暂开启了一条缝隙的门,又砰然关上了,甚至比之前更加厚重。
他对她的照顾,仅限于必要时的配合和一句冷淡的“谢谢”或“不用”,再无其他。
关系,仿佛一夜之间,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甚至……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