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不死不休”，如同万载玄冰，让整个庭院的空气都凝固了。
叶灵霜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那双幽深的眸子里是她从未见过的，纯粹的毁灭意志。
她心中一痛，却又涌起一股暖流，这才是她认识的沈亦。
她知道，这个男人为了他的女人，真的敢掀翻这片天。
但，不是现在。
“沈亦！”叶灵霜双手猛地用力，死死攥住他的手臂，伪圣境巅峰的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试图将他从那失控的边缘拉回来，“你冷静一点！”
她的力量很大，但在沈亦那因九幽弑神诀而沸腾的力量面前，却显得有些单薄。
甄流晴和苏千媚也吓得花容失色，却还是鼓起勇气，一左一右地抱住了沈亦的另一只胳膊。
“沈亦，你别冲动！”
“是啊，沈亦，你不能去送死！”
沈亦身体微僵，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三股柔软而坚定的力量，那双毁灭般的眸子，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没有再动，只是静静地站着。
叶灵霜见状，暗松了一口气，急促地说道：“我知道你心急，但我比你更清楚圣劫境代表着什么！那不是靠人数，甚至不是靠神通就能弥补的差距。你现在过去，别说救人，你连圣彩宗的山门都进不去，就会被碾成飞灰！”
她顿了顿，语气放缓，却字字诛心：“你死了，谁去救李然？让她一个人，在那忘情海里，彻底忘了你，变成一个无情无欲的圣女吗？”
最后一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沈亦的心脏。
他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那股滔天的杀意已然退潮般收敛，尽数沉入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之中。
他看着叶灵霜，声音依旧沙哑：“说下去。”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叶灵霜心中那块大石终于落下，她理了理思绪，快速说道：“你也不用那么绝望。圣彩宗宗主虽然强势，但她的最终目的，是培养出一个完美的、有望冲击神境的传人，而不是一个靠外力抹除记忆的残次品。”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真的动手强行抹去李然妹妹的记忆。那会损伤她的神魂本源，对《忘情仙诀》的修炼有害无益。”
沈亦闻言，点了点头。
这个道理他懂。就像一件绝世珍宝，谁都想得到最完美的状态，而不是一件有瑕疵的替代品。
这给了他时间。
“那你这次到来……”沈亦看着她。
叶灵霜的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能来这儿，是那位宗主默许的。”她语出惊人。
“什么？”沈亦眉头一皱。
“她已经知道李然妹妹的心结在你身上，强行压迫，只会适得其反。”叶灵霜缓缓说道，“所以，她换了一种方式。”
“她要让你……主动放弃李然。”
“呵。”沈亦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凭什么认为，我会放弃？”
“凭实力。”
叶灵霜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她要以一种让你无法接受的方式，打垮你的道心，让你明白，你和李然，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让你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这番话，何其熟悉！
当年的萧家，当年的纳兰嫣然，不也是如此吗？
只是这一次，对方的来头，比云岚宗大了何止万倍！
沈亦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嘴角却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有点意思。她打算怎么做？”
“她已经派了人来天剑宗。”
叶灵霜深吸一口气，吐出了一个让沈亦都为之一愣的消息。
“以宗门交流的名义，前来天剑宗，与年轻一代的弟子切磋。而她真正的目的，就是让那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以绝对的实力，将你击败，将你……彻底碾碎。”
“来的人，是谁？”沈亦有点好奇，他现在的实力在年轻一辈中绝对不算弱了，一般人可达不到效果。
“她派来的人，是她的亲传大弟子。”叶灵霜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忌惮。
“也是圣彩宗这一代，公认的第一天才。我们都叫她大师姐。”
“名为，沈琳。”
沈琳？
沈亦的瞳孔，猛地一缩！
同一个姓？是巧合吗？
“跟你同姓，很巧吧。”叶灵霜苦笑一声，“她今年，尚不到半甲子之龄，三十岁不到。”
“但她的修为……”叶灵霜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那种情绪。
“她已是真正的……圣元境强者！”
圣元境！
这三个字一出，庭院中一片死寂。
甄流晴和苏千媚更是捂住了嘴巴，美眸中满是骇然。
三十岁不到的圣元境！
这是什么概念？
天剑宗内门那些所谓的天才弟子，三十岁能达到灵皇境巅峰，都足以被称为难得一遇的奇才了！
而这个沈琳，竟然已经跨过了那道天堑，点燃了圣火，成就了圣境之尊！
这已经不是天才了，这是怪物！是妖孽！
“不仅如此。”叶灵霜的声音愈发凝重，“这个沈琳背景极为神秘，无人知晓她的来历。在宗门内向来独来独往，只听宗主一人之令，但即便是宗主，似乎也无法强迫她做任何事。谁也不知道，她这次为什么会答应前来。”
“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圣元境，来挑战我一个伪圣境？”沈亦脸色不是很好看，他虽然有自信但不自大，以他现在的实力挑战真正的圣者还是很难。
不入圣境终究是蝼蚁。
这已经不是挑战了，这是降维打击。
“对。”叶灵霜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担忧，“她的任务，就是在天剑宗所有人的面前，让你败得体无完肤，让你道心崩溃，让你自己产生‘我配不上李然’的念头。”
“只要你的道心一破，李然妹妹那边自然会心生感应，心若死灰之下，或许……就真的会选择修炼那《忘情仙诀》了。”
好狠的计策。
杀人，还要诛心。
这位圣彩宗的宗主，当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庭院中，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甄流晴和苏千媚的脸上，写满了绝望和不忿。
这根本就是一个死局！
打，打不过。不打，对方就可以肆意宣扬沈亦怯战，同样能达到羞辱的目的。
无论怎么选，都是输。
然而，沈亦的脸上，却看不到半分绝望。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幽幽，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打破了这片死寂。
他没有看向叶灵霜，也没有看身边的任何人，而是抬头，望向了那遥远的，南域的方向。
仿佛他的目光，已经穿透了亿万里的虚空，落在了那座名为圣彩宗的山门之上。
“沈琳……”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又充满无尽战意的弧度。
“圣元境……”
“很好。”
他转过身，轻轻拍了拍叶灵霜依旧紧攥着他手臂的手，示意她安心。
然后，他轻声开口。
“我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