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圣旨，萧明煜内心深处还是不信。
沈青璃一直跟着他后面，从豆蔻之年后，沈青璃和九皇子萧景琰见面次数一只手数的过来。
怎么可能会选老九呢？
萧明煜认定是哪里出了错。
但他不敢再说是圣旨出了差错，只说是沈青璃在闹脾气。
他在心里思来想去，也觉得沈青璃定是在闹脾气。
“父皇！月前，沈家大小姐被退亲，闹得要出家，我劝慰几句，叫璃儿生了妒心，才在那日对您说的萧景琰。”
“父皇，您该是知晓的，她恐怕连萧景琰的脸都不记得了，怎么可能真的倾慕于他！”
“璃儿只是一时之气，若真的与他成亲，婚后成了怨偶，可如何是好！”
御书房，长桌后的帝王气笑了：“你话里话外，她都该选你。”
“朕怎么听闻，长安城里的人都说，你只将她当做一道长大的妹妹，并无其他意思，是她对你纠缠不休？”
萧明煜摇头：“父皇，是外人误会了！我与璃儿早就情定终身！”
“放肆！”帝王顺手把手里的奏折砸在萧明煜头上。
御书房内的下人们不敢出声，跪了一地。
萧明煜也跪在地上：“父皇，孩儿说的是真的！”
“你可知欺君该当何罪！”
皇帝根本不信他。
“你口口声声你二人情投意合，外人那些话，她一个姑娘家，不要颜面？你真在意她，怎么不知道帮她说话！”
“现如今她和旁人定亲了，你跑朕这来，要朕朝令夕改，朕看你是犯贱！”
萧明煜向来好面子好名声，哪里听得了这话，但他还是不肯放弃：“请您收回成命吧！我日后定会好好待她，也会和老四说，不要总在外乱说。”
皇帝哪里听不出他这是把事怪在四皇子身上。
他长叹口气：“沈家那个庶女怎么回事？她肚子里孩子是不是你的？”
萧明煜摇头：“并非儿臣的！儿臣也是今日才和她……想来她是知晓自己有了身孕，才打算今日纠缠一男子，儿臣只是倒霉……”
“碰！”
又是一个奏折，这回力道更大。
磕破了萧明煜的额头，鲜血都流出来了。
帝王懒得再理会。
他最中意的继承人一直是小九。
但凤命是祖训。
也是准确的预言。
为了江山能再出一个盛世，他自然不会任性。
他一直希望凤命能和小九在一起。
可沈家那丫头死心塌地粘着老三。
不过老三有些心机。
也不是无能的废物。
帝王打算过妥协。
可如今小九能治好了，凤命又选的他。
帝王一直暗自欢喜。
今日却听到什么“怨偶”的说法，恨不得把儿子捉出去揍一顿。
及笄礼上的事，他也叫人调查了。
反正这老三，他是不想管了。
他开口：“连自己孩子都不敢认，怎么能承担起这天下？你连男子都不配做。”
老三有心计，却过于冷血。
君王不可太仁慈，但也不能如此无德。
虎毒不食子呢。
坐皇位上的，总归不能是个畜生。
萧明煜忍不住：“我知晓父皇一直喜欢小九！他是中宫所出，我等比不得他！现在这婚事，您还是偏心他！”
他母妃出身不高，早些年日子艰难。
也因此，他看不大惯事事顺心的嫡女沈青璃。
反倒和沈家的庶女惺惺相惜。
“废物东西！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小九哪怕是躺在床上，他都比你能耐！你平日里倒是做的兄友弟恭，看来满心嫉恨！倒是装得好！”
他摆手：“把他关到皇子府，禁足半个月。”
及笄礼上的事，闹得太大。
在场的人多，权势也都不小。
不必避讳太傅府。
这会儿沈月柔的事传遍了长安城。
沈太傅把沈月柔关在后宅，不许她出门。
沈夫人还在抹着眼泪看沈青璃：“我早晓得她和她娘一样，是个不安生的，哪晓得能做出这事，还怀了身孕，她到底是沈家人，现在想来，还是会连累你的名声。”
沈青璃摇头：“当日之事我出手，就想到了，我是圣上赐婚，他们哪里敢说我。”
沈太傅逼问沈月柔孩子的父亲。
萧明煜恐怕是和沈月柔说了什么。
她没交代出口。
太傅更气了。
萧明煜对沈月柔怀孕的事根本不上心。
他隔日就去了宫里，却是被捆着出来的，直接送到皇子府禁足了。
这事儿长安城也都传遍了。
沈青璃对他的事暂且不上心了。
倒是更在意九皇子的事。
九皇子乃皇后所出。
早两年，自请从军。
却在战场上中了埋伏，身中剧毒。
命虽然救回来了，却留了余毒，一直在寻名医救治。
这些年他也并非常年卧榻，只是每个月余毒犯一次，就会昏迷两日。
沈青璃及笄那时，他正昏着，所以没来参加。
这和前世是一样的。
但当日神医已经将他的余毒根除。
等醒后，他应该是得知赐婚的事，送来了拜帖。
邀沈青璃三日后，花朝节同游。
在酒楼的厢房见到人，沈青璃有些恍惚。
萧景琰如今两年才弱冠。
沈青璃定了定神，屈膝行礼。
“九殿下安……”
还未等礼数完全，手肘就被一双大手扶住。
“不必……”
沈青璃抬头，竟看到这人眼眶通红，像是要哭了。
这可真是……
前世沈青璃被赐婚后，很快嫁进三皇子府。
自此再未见过他。
听说那时他身子大好，又自请去了西北军。
直到死后，才看到他双眸戾气，眉骨上一道大疤，一身杀意冲进大殿。
即使是年少时候，能在十六岁就跑去战场上，身上的气势也非一般少年人能比的。
这会儿……
怎么跟个受了委屈的狸奴似的。
沈青璃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他却马上收回手，又小心翼翼看她：“你能赴约，我……我很欢喜。”
沈青璃回他：“我二人已有婚约，这花朝节，本就该我二人同游。”
他唇瓣颤抖，许久，才问：“你怎么选我？我以为，你会选三哥……”
“你也知道三殿下与我庶姐的事，如何会觉得我选他……”
他神色有些落寞：“你是心死了，才选了我……毕竟本朝皇子，也只剩了我……”
沈青璃又记起前世的事了。
这男人自刎前，抱着她的牌位，哭了好久。
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幼时沈青璃不记得的小事。
明明是那样一张杀神的脸。
可沈青璃却越看越觉得好看。
所以回来后，沈青璃直接选了他。
这次来见他，沈青璃心里也有些没底。
但这会儿看见他这样子，沈青璃又忍不住笑出声。
“你怎么会这么想。”
沈青璃说：“七岁那时，你把我从湖里救出来，不是说，要我给你当媳妇？你不记得了？”
他眨眼，双眸亮起：“记得！”
“十二岁，你答应给我做一个纸鸢，可直到现在也没给我……”
他张了张嘴，又低头：“我学了好久，等我会做的时候，那时，你应该不想见我。”
沈青璃知晓，那时候自己应该是已经对萧明煜情窦初开，眼里看不到旁人了。
“那你还留着吗？”
沈青璃知道他留着，他前世哭着说的。
如今，他亮着眼睛，连连点头。
这时候他又不像狸奴了。
有点像没心没肺的大狼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