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赶路，风餐露宿。李田和白晔倒是越来越熟了。
李田这人，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心思不坏，尤其对白晔这么个单纯又有点倔脾气的山里小子，还挺投缘。
他包袱里带的干粮好，时不时就有肉干甚至偶尔能弄到只烤鸡，每次他都撕下最大的鸡腿或者最好的一块肉，硬塞给白晔。
“吃！正长身体的时候，光啃那硬馍馍顶什么用！”李田把鸡腿塞到白晔手里，自己啃着翅膀，“瞧你瘦的，得多吃点肉才有力气，练那什么……呃，功夫！”
他本来想说“练那瞎比划的玩意”，话到嘴边又改了口。他现在有点摸不准了，这小子邪门得很。
白晔推辞不过，只好接着，小口小口吃着，心里暖暖的。
除了爷爷，还没人对他这么好过。
曹旭就在旁边默默啃自己的干粮，对那油光光的鸡腿看都不看一眼。李田试着递给他，他只是摇摇头。
晚上歇脚的时候，围着篝火，李田就爱跟白晔唠嗑，讲外面那些稀奇古怪的事。
“小子，你以为外面就光是房子多人多啊？”李田啃着肉干，说得眉飞色舞，“江湖大着呢！乱七八糟的榜也多的是！”
白晔听得入神，连曹旭都偶尔会撩起眼皮瞥他一眼。
“有那杀手榜，嘿，都是些要钱不要命的狠角色，名字一个比一个吓人，什么‘无影针’啊，‘血手人屠’啊，听着就瘆人。”
李田压低声音，故意做出恐怖的表情，“还有通缉榜，墙上贴着，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赏银高的吓人！不过那可都是亡命徒，碰见了得躲远点。”
白晔缩了缩脖子，又忍不住问：“还有呢？”
“最有名的，还得是‘龙榜’！”李田声音高了几分，带着向往，“那可是天下高手的排名！能上榜的，最次也得是摸到问心境边儿的厉害人物！”
“天下第一是谁啊？”白晔眼睛发亮。
“这你算问对人了！”李田来了劲头，“现在的天下第一，是夏元秋！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据说他在前五十年里就从来没掉出过龙榜前五，稳得吓人！二十年前，更是踏入了‘问我境’，从此就稳坐第一的宝座，这都十年没人能动摇了！”
“问我境……”白晔喃喃道，想起皓曦姐姐和爷爷都提过这个境界，那是顶尖中的顶尖。
“是啊！”李田感慨道，“其实天下间，问我境的高手还是有几位的，只是……唉。”他叹了口气，“十九年前，原来的天下第一，剑圣冯天阳，莫名其妙就失踪了，再没人见过。三十年前，威震天下的武皇白上纯……呃，就是当时天国的皇帝，驾崩了。”
他说到武皇名讳时，下意识压低了声音，还小心地瞥了曹旭一眼，见老头没啥反应才继续。
“还有十年前，另一位问我境的大高手，多手刘裁缝，也突然宣布退隐，不问世事了。所以啊，这天下第一的名头，就落到夏元秋头上了。”
白晔听得心驰神往，又为那些消失的高手感到惋惜。
“那现在的龙榜呢？”他追问。
“现在的龙榜啊，”李田掰着手指头数，“第二就是退隐的那位刘裁缝，虽然退隐了，但没人敢把他除名。第四是当朝丞相黄道宗，啧啧，文人出身，武功却高得吓人，也是个奇人。”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神秘兮兮的味道：“据说啊，深宫里还有一位厉害无比的大太监总管，排天下第七！不过神秘得很，只有两句话传出来，叫什么……‘官道两句，言真旭’？搞不懂啥意思。谁也没见过他出手，都不知道是真是假。”
坐在一旁的曹旭，耷拉着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拿起水囊慢吞吞地喝了一口水。
“还有第九，”李田没注意，继续说着，“是‘龙渊久’，这可是位真正的奇人！别人上榜最少都是问心境，他偏偏以龙象境的修为挤进了前十！乖乖，龙象境啊！前二十名里，总共就四位龙象境，他是最靠前的一个！听说他的武功路数怪得很，不能以常理度之。”
白晔听得目瞪口呆，龙象境就能进前十？那得多厉害？
李田摆摆手：“唉，榜上的事儿，真真假假，说不清的。好些高手莫名其妙就下榜了，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隐退了。天下太大了，藏着掖着的高手不知道还有多少。就比如西北边，不是一直闹叛乱吗？那鬼地方穷山恶水，肯定也有厉害角色，只是没被划进榜里罢了。不过估计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夏元秋那几位。”
他说的口干舌燥，拿起水囊灌了一大口，抹抹嘴：“好了好了，这些事儿听听就得了，离咱们远着呢。赶紧歇会儿，明天还得赶路呢，往北还得走好几天才能出这片地界。”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三人各异的神色。
白晔还在消化那些惊人的江湖传闻和高手名号，心里像有只小猫在抓，对外面的世界既向往又有点害怕。
李田则在想着自己的心事，时不时瞟一眼沉默的曹旭和发呆的白晔。
曹旭依旧是最平静的那个，只是偶尔，那浑浊的目光会投向深邃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夜风穿过荒野，带来一丝凉意。前路漫漫，斜南谷的影子，仿佛已经能隐约望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