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西王余庆的命令,如同最凛冽的寒风,瞬间席卷了整个火家哨站,也吹散了部分将领心中残存的侥幸。
议事厅内,余庆的目光如同实质,缓缓扫过每一位将领的脸,最终定格在余树和余木心身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味:“传令!自本王以下,所有将领,无论级别高低,从即日起,必须身先士卒,亲自带队冲锋,参与每一次城墙防御与反突击!若有畏战不前、临阵退缩者,无论身份,立斩不赦!”
他特意加重了语气,盯着余树和余木心:“尤其是你们二人!更要以身作则,冲在最前!让所有将士都看看,我余家的儿郎,没有孬种!”
余树闻言,胸膛剧烈起伏,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被一种混合着屈辱、责任和破釜沉舟的决绝所充斥,他猛地抱拳,嘶声道:“是!父亲(王爷)!末将绝不后退半步!”
余木心心中暗骂,脸上却迅速堆起慷慨激昂之色,躬身道:“侄儿定不负王爷厚望,必与哨站共存亡!”
余庆微微颔首,继续部署:“哨站内现有守军约五千。野人势大,若一味死守,迟早被耗光。我们要主动出击,以攻代守!四千兵马,轮流上阵,依托城墙,不断进行反冲击、夜袭、骚扰,务必打乱野人的集结和攻城节奏!剩下的一千,作为最精锐的预备队,由本王亲自掌握,应对最危险的时刻!”
他的策略清晰而残酷——用持续不断的、高强度的主动攻击,来换取时间,拖延野人主力发起总攻的时刻,也为援军的到来创造机会。
“我们的目标,是撑住至少五日!” 余庆的声音斩钉截铁,“五日内,援军必到!五日之后,便是我们与这些蛮子决战之时!”
“谨遵王令!” 众将领齐声怒吼,战意被强行激发出来。
他们知道,这是一场九死一生的血战,但退后,只有死路一条!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很快,火家哨站的城门不再仅仅是防御的屏障,更成为了反复开合的死亡闸口。
一队队由将领亲自率领的精锐士兵,如同扑火的飞蛾,不断冲出城门,对聚集的野人发起迅猛而短促的打击,然后在箭雨和投石器的掩护下,拖着伤亡迅速退回。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惨烈、最消耗的绞肉机模式。
而与此同时,在通往土家、水家哨站的险要山道上,余木延的阴谋已然展开。
水家家主余水真,是一位面容清癯、气质如水的长者,他亲自率领着水家五分之二的援军,急匆匆地沿着官道向西线赶去。
然而,队伍刚进入一片名为“一线天”的狭窄峡谷,前方突然烟尘大作,一支打着木家旗号的军队,竟毫不避让,反而加速迎面冲来!
“来者何人?!速速让开道路!我等奉王爷急令,驰援西线!” 水家先锋官厉声喝道。
然而,对面的木家军队仿佛聋了一般,不仅没有减速,反而在为首一名面色冷峻的木家将领指挥下,直接发起了冲锋!
虽然并未使用致命兵器,但用盾牌冲撞,用长杆推搡,明显是要阻挡水家军队前进!
“混账!你们想造反吗?!” 余水真得到消息,赶到阵前,看到这一幕,气得脸色发青,他如何认不出对面是木家的人马?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了土家援军身上。
土家家主余土岩,性格如同岩石般沉稳刚硬,他率领的土家军队在另一条要道“黑石涧”遭遇了木家军队的强行拦截,双方剑拔弩张,僵持不下。
余水真和余土岩都不是蠢人,他们当然知道对面是谁的人,也瞬间明白了余木延的险恶用心——这是要借拖延援军,坑死西线的火盛和王爷!
“余木延!你好大的狗胆!” 余土岩望着对面严阵以待的木家军队,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余水真也是面色阴沉如水,心中急速思索着对策。
强行突破?必然爆发内战,正中余木延下怀,而且耽误时间。
绕路?崇山峻岭,道路难行,等绕过去,西线恐怕早已……
就在两位家主心急如焚、进退两难之际,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接到了由镇西王余庆通过最隐秘渠道传来的第二道密令!
密令的内容让他们先是震惊,随即恍然,最后化为一种冰冷的决断。
密令要求他们:表面上继续与木家的“阻援”部队对峙,甚至可以制造一些小规模摩擦,做出急切想要突破的态势,以迷惑余木延。
但暗地里,立刻从各自哨站剩余的“五分之三”兵力中,再秘密抽调出其中的“三分之一”,由绝对可靠的心腹将领率领,放弃官道,不惜代价,翻越最险峻、最不可能被设伏的山岭小路,以最快的速度,驰援西线!
“王爷……原来早有准备!” 余水真看着密令,长长舒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敬佩。
余土岩也是重重一拳砸在身旁的山石上:“好!余木延这叛徒,自以为得计,却不知早已落入王爷彀中!”
没有任何犹豫,两位家主立刻秘密行动起来。
一支支规模较小却极其精悍的部队,在水家和土家哨站中悄然集结,然后如同溪流汇入山林般,消失在莽莽群山之中。
他们背负着沉重的武器装备和给养,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顽强的意志,开始了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死亡急行军。
而这一切,正在木家哨站中做着“执掌巨石岭”美梦的余木延,还茫然不知。
他收到的情报,依然是水、土两家援军被成功“阻滞”在险要关隘之外,“进展缓慢”。
他得意地品着茶,只觉得胜利的天平,正在不断向他倾斜。
“传令给‘山魈’首领,加紧围攻!我要在五日之内,看到火家哨站的城墙,插上我木家的旗帜!” 他志得意满地下达了命令。
西线,火家哨站攻防战,在鲜血与背叛中,愈发惨烈。
而围绕着援军展开的暗战与博弈,也同样惊心动魄。
余庆的深谋远虑,与余木延的猖狂野心,在这巨石岭的山水之间,激烈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