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在死寂的灰色大地上继续跋涉,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林烨方才展现出的实力,尤其是那时空凝滞的逆天手段,像一块巨石砸入深潭,在每个人心中都激起了难以平息的波澜。敬畏、忌惮、探究,种种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但此刻无人敢上前搭话。
林烨对此浑不在意。他大部分心神都沉入体内,关注着两个关键点。
一是御兽空间内的时空小龙。小家伙似乎因为初次动用时间之力有些疲惫,正蜷缩着吸收龙皇精血残余的力量,银灰色的鳞片光泽内敛,但林烨能感觉到,它体内某种更深层次的东西正在被唤醒,与远处那归墟之眼产生着极其微弱的共鸣。
二是他丹田深处,那枚一直沉寂的暗影结晶碎片。
自从踏入这片“寂静海”,靠近归墟之眼,这块得自暗影阁拍卖会、被那神秘年轻男子称为“虚无之黯大人圣骸”的碎片,就隐隐传来一种奇特的波动。那不是能量躁动,更像是一种……呼唤?或者说,是某种同源力量的吸引。
碎片表面那些扭曲的纹路,似乎在缓慢蠕动,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比周围环境更深邃的幽暗。一股冰凉、死寂、却又带着某种至高无上威严的意念,如同沉睡古神的低语,断断续续地撩拨着他的神经。
“虚无之黯……”林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这究竟是怎样一位存在?其遗留的碎片,为何会流落到青峰城那种地方?又为何会对自己产生反应?是因为自己融合了混沌之力,还是因为影刃獠的暗影属性?
他隐隐觉得,这碎片背后牵扯的因果,恐怕远比想象中更大。
“小心,前面是‘断魂峡’。”巡风使赵千钧冷峻的声音打断了林烨的思绪。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前方的灰色大地骤然断裂,形成一道深不见底、宽度超过百丈的巨大峡谷。峡谷中弥漫着浓郁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雾,隐隐有凄厉的风声从下方传来,刮在人的灵魂上,带来刺骨的寒意。一座由某种苍白巨石天然形成的拱桥,如同巨兽的肋骨,横跨在峡谷之上,桥面斑驳,布满裂纹,仿佛随时都会坍塌。
“这是通往归墟之眼外围观测点的唯一路径。”赵千钧神色无比严肃,“峡谷下的‘蚀魂黑雾’能侵蚀灵能和精神,一旦坠入,凶多吉少。过桥时务必稳住心神,不得有丝毫分心!跟紧我的脚步!”
他率先踏上了那座苍白的石桥,镇魂晶甲兽紧随其后,散发出湛蓝色的精神屏障,将前方弥漫过来的少量黑雾驱散。
众人深吸一口气,依次跟上。桥面比看起来还要狭窄,仅容两人并肩,脚下是万丈深渊般的漆黑,那蚀魂黑雾如同活物般翻涌,试图攀附而上。
林烨走在队伍中段,混沌精灵自主散发出柔和的七彩光晕,将他和附近几人笼罩,【混沌调和】领域无声运转,将那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蚀之力大大削弱。这使得他们这一小撮人过桥时显得从容不少,引得赵千钧又回头深深看了林烨一眼。
然而,就在林烨走到石桥正中时——
嗡!
他丹田内的暗影结晶碎片,猛地一震!一股远比之前清晰、强烈无数倍的共鸣波动,如同失控的野马,轰然爆发!
这一次,不再是微弱的低语,而是一种近乎咆哮的吸引之力,源自峡谷的最深处!
“呃!”林烨闷哼一声,身形微微一晃,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拉扯着自己的丹田,要将他拽入那无尽的黑暗深渊!他体内的混沌星云自主高速旋转,死死镇压着那暴动的碎片,但那股源自本源的吸引之力太过霸道。
与此同时,仿佛被这暗影碎片的异动所刺激,峡谷下方的蚀魂黑雾骤然沸腾!如同烧开的沥青,剧烈翻滚,并且猛地向上窜起,化作无数只漆黑、扭曲的鬼手,朝着桥上的众人疯狂抓来!其中大部分,更是集中涌向了林烨所在的位置!
“怎么回事?!”
“黑雾暴动了!”
“稳住!快过桥!”
桥上顿时一片混乱,众人纷纷催动灵能,召唤灵兽抵御。雷光、冰霜、岩盾各种光芒亮起,与那漆黑的鬼手碰撞、湮灭。
“林烨!”石罡长老怒吼一声,三目金睛兽额间竖瞳金光大盛,一道粗大的焚天金焰横扫而出,将抓向林烨的十几只鬼手瞬间汽化!
但黑雾仿佛无穷无尽,更多的鬼手前仆后继。
更让人心悸的是,在那沸腾的黑雾深处,一股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意志,缓缓苏醒。那意志充满了亘古的死寂与纯粹的“暗”,仿佛是一切光芒的终点,万物的归宿。
赵千钧脸色剧变,失声惊呼:“不好!是‘渊暗主宰’的残留意志!它被什么东西惊醒了!快走!”
渊暗主宰?林烨心头狂震,这名字与“虚无之黯”何其相似!难道这归墟之眼,与那暗影碎片的主人有关?
此刻不容他多想,那恐怖的意志如同潮水般涌来,带着湮灭一切的威压。混沌精灵的调和光罩剧烈波动,七彩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小家伙脸上露出了吃力的表情。
影刃獠从阴影中显形,挡在林烨身前,发出低沉威胁的咆哮,但它身上的暗影之力在那纯粹的“渊暗”意志面前,竟如同臣子见到了君王,受到了极大的压制!
就在这危急关头,林烨手腕上的时空小龙,猛地睁开了纯银的龙瞳!
它似乎对那“渊暗”意志极为排斥,又或者是为了保护因暗影碎片异动而陷入危机的林烨,发出一声充满威严与愤怒的龙吟!
“吟——!”
龙吟声不高,却带着凌驾于规则之上的时空之力,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荡开了周围涌来的黑雾与恐怖意志!虽然无法完全驱散,但却为林烨争取到了一丝喘息之机!
“走!”
林烨强压下丹田内碎片的躁动,眼神恢复清明,体内混沌星云轰然爆发,融合了多种属性的力量在脚下炸开,推动着他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向前冲去!影刃獠融入阴影紧随,混沌精灵拼尽全力维持着即将破碎的光罩。
石罡长老和赵千钧也同时出手,一金一蓝两道磅礴力量为他开路,扫清前方的阻碍。
在三人合力,以及时空小龙那一声龙吟的帮助下,林烨有惊无险地冲过了最后一段石桥,踏上了对岸坚实的灰色地面。
他回头望去,只见桥那头的黑雾依旧在沸腾,那恐怖的“渊暗主宰”意志似乎在搜寻着什么,最终缓缓沉寂下去,但那股令人不安的压迫感却并未完全消失。
队伍其他人也陆续狼狈地冲过石桥,个个心有余悸,看向林烨的目光更加复杂。刚才那黑雾明显是冲着他去的,这家伙身上到底还有什么秘密?
赵千钧走到林烨身边,目光锐利如刀,压低了声音,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你身上……有吸引‘渊暗’的东西?”
林烨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巡风使何出此言?方才或许是晚辈的暗影系灵兽气息引动了些许异状。”
赵千钧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追问,只是意味深长地说道:“归墟之眼,埋葬了太多秘密和禁忌。有些东西,碰了,可能就是万劫不复。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转身去清点队伍人数。
石罡长老走过来,拍了拍林烨的肩膀,什么都没说,但眼神中的关切和支持不言而喻。
林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他内视着丹田内暂时恢复平静,但核心处幽光更盛的暗影结晶碎片,又看了看手腕上再次闭目养神,但气息似乎凝练了一丝的时空小龙。
前路,越发扑朔迷离了。
这归墟之眼,这暗影碎片,这苏醒的渊暗意志……还有观星塔的目的……
他感觉自已正一步步走向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
但,那又如何?
他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的光芒。
既然避不开,那就闯进去!将这背后的秘密,连同那所谓的“虚无之黯”、“渊暗主宰”,都探个明白!
全知之心,进化图谱,混沌之路,还有身边这三只潜力无限的伙伴,便是他最大的底气!
(第四十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