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身影立于混沌之间,手中破损种子散发着衰败却神圣的气息。他身着粗麻布衣,赤足踏虚,面容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眸清澈如初生婴孩。
萧青阳道种剧烈震颤,感受到前所未有的亲切与敬畏。这身影散发的气息,竟与神农氏同源却更加古老。风豹少年清辉扫过,却如溪流入海无迹可寻,不由骇然倒退。
司徒昭炼出溯源丹,丹药在身影前盘旋三圈后自行分解。铁大锤锻造的探测器无声崩碎,农伯银花尽数低垂。诸葛明推演卦象,卦盘浮现“不可知、不可测”的古文。
金衣女子玉盘疯狂记录,却发现无法映出身影真容。赤明等星海强者本能跪伏,那是生命面对源头时的自然敬畏。连试炼空间的法则都在此人面前温顺如绵羊。
“吾名...初耕。”身影声音温和如春风,却每个字都重若千钧,“乃第一粒种子落下时,溅起的泥土所化。”他托起破损种子,“此物,是吾当年所育的第一颗希望之种。”
众人闻言皆惊。初耕继续道:“观察者、始源天帝、神农、始魔...皆是后来者。而你们此刻所做,与吾当年犯的错误如出一辙。”他指向众人创造中的新世界。
那个世界已初具雏形,山河壮丽,草木繁盛,法则圆满。但在初耕眼中,它却散发着不自然的完美。“太过圆满,便失了变化的可能。”他轻轻叹息,如叹千古遗憾。
萧青阳福至心灵,突然明白问题所在。他们创造的世界基于现有认知,将所有美好理念尽数融入。但这就像精心培育的温室花朵,无法适应真实的风雨。
“真正的世界,需要留白。”初耕指尖轻点,破损种子飞向新世界。种子触及世界的瞬间,那个完美无瑕的造物突然出现无数裂痕。风豹少年惊呼欲救,却被无形力量阻挡。
裂痕中,竟有杂草从沃土钻出,虫蚁在灵木筑巢,瘴气于仙山滋生。但这些“瑕疵”非但没有毁灭世界,反而让它更加真实生动。世界开始自主演化,脱离创造者的掌控。
司徒昭若有所思:“丹道中,完美丹药反成剧毒,需留三分药性相冲。”铁大锤点头:“神器过刚易折,需有韧性余地。”农伯银花轻颤:“草木过茂则争光,需疏密有致。”
诸葛明卦象重组:“天道忌满,人道忌全。”金衣女子记录感悟:“历史从非直线,总有意外转折。”赤明恍然:“星海征战,胜败皆有其理。”
初耕望向萧青阳:“你已触摸边缘,但未真正领悟。耕道非创造完美,而是播下可能。”破损种子在他掌心缓缓旋转,虽然残破,却蕴含着无穷变化。
“这枚种子,是吾毕生遗憾所化。”初耕眼中闪过追忆,“当年吾欲创造完美世界,倾注所有心血。结果世界太过圆满,最终在静止中凋亡。”种子表面的裂痕,正是世界崩溃的印记。
守书人虚影从萧青阳体内浮现,对着初耕躬身行礼:“初祖...原来那传说是真的。”典籍中记载的“创世之殇”,竟是指初耕的失败尝试。这真相令人震撼。
初耕微微颔首:“吾将残骸炼成此种子,游走诸天观察后续实验。始源追求永恒,神农执掌生机,始魔拥抱毁灭...都是试图修正吾的错误。”他望向试炼空间之外,“观察者则是另一种尝试。”
风豹少年突然问道:“那归虚、终影呢?”初耕叹息:“他们是实验副产物,是完美追求中必然滋生的阴影。光明越强,影子越深。此乃根本法则,无可避免。”
萧青阳道种明悟:“所以您现身,是要阻止我们重复错误?”初耕却摇头:“不,是要让你们看清真相后,做出自己的选择。”他放开手中种子,任其悬浮虚空。
破损种子突然迸发光芒,在众人面前演化出无数可能。有的世界里,耕道达到极致却引发灵气枯竭;有的世界追求永恒陷入停滞;有的世界在生死轮回中找到了微妙平衡。
“每个选择都有代价,每个道路都有尽头。”初耕声音悠远,“真正的智慧,在于明知道路有尽头,仍选择前行。在于明知完美不可得,仍追求更好。”
试炼空间开始震动,银袍少女的虚影浮现。“初祖,您不该干预实验进程。”她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少见的敬意。显然初耕的地位远超观察者。
初耕轻笑:“吾非干预,只是提供参考。”他指向破损种子,“此物蕴含所有失败经验,赠予他们。至于如何选择...由他们自行决定。”话音落处,他身形开始消散。
“等等!”萧青阳急声问道,“那您认为,什么才是正确的道路?”这是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面对千古谜题,谁不渴望一个明确答案?
初耕最后的身影如烟雾飘散,只余话语在混沌中回荡:“正确道路?哈哈哈...若有标准答案,吾当年何至于失败?”笑声中带着释然,更带着无尽沧桑。
破损种子缓缓落入萧青阳掌心,触感温润如老农的手。种子传递来海量信息,那是初耕毕生的感悟与遗憾。萧青阳闭目消化,面色时悲时喜,时而恍然时而困惑。
风豹少年等人围拢过来,清辉、丹火、匠魂、银花、卦象、玉盘、星辉交织成网,共同感悟种子中的真谛。每个人都看到了不同景象,得到了不同启示。
试炼空间的法则开始重组,银袍少女虚影开口:“变量延续实验进入最终阶段——请基于现有认知,做出你们的选择。”虚空浮现三个选项,每个都散发着诱惑光芒。
第一个选项:接受观察者指导,成为新实验的监督者。第二个选项:获取完美创世模板,打造永恒家园。第三个选项:带着破损种子离开,继续未知的探索。
这选择看似简单,实则直指本心。风豹少年清辉波动,司徒昭丹火明灭,铁大锤锻锤轻颤。每个人都在内心权衡,这关系到诸天万界无数生灵的未来。
萧青阳睁开双眼,道种清辉中已融入初耕的感悟。他望向同伴,众人眼中皆有明悟之色。无需言语,十二人同时指向第三个选项——带着破损种子,继续前行。
银袍少女虚影微微颔首:“选择确认。变量延续实验至此结束,你们已获得此区域自主权。”她身形消散前,最后补充道,“但请记住,你们的选择将影响其他实验区。”
试炼之门重新开启,众人回到虚空之中。天启令牌已消失不见,观察者的气息彻底退去。唯有一颗破损种子在萧青阳掌心微微发烫,提醒着刚才的一切不是幻梦。
守书人虚影最后浮现:“初祖的种子,既是馈赠也是考验。如何使用它,将决定你们道路的走向。”他望向远方的诸天万界,“真正的耕耘,现在才刚刚开始。”
希望之树从第九秘库投射虚影,树身已结出新果。果实中映出各个世界的现状——有的仍在阴影侵蚀下挣扎,有的在重建中焕发生机,有的正面临新的危机。
风豹少年感应到墨芽的呼唤,她所在的世界出现异常灵植暴长。司徒昭收到师姐传讯,某处丹道遗迹突然开启。铁大锤徒弟汇报,锻造圣地裂痕中涌出未知物质。
农伯培育的灵植在多个世界异变,诸葛明推演出更大劫数将至。金衣女子玉盘显示,诸天法则因初耕现身而产生连锁波动。赤明星海边缘,新的虚空裂缝正在形成。
萧青阳握紧破损种子,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责任。这枚种子不能直接解决问题,却能提供解决问题的思路。真正的耕道,从来不是给出答案,而是播下寻找答案的可能。
“我们该出发了。”他轻声说道,混沌之锄在虚空划出轨迹。这次轨迹不再追求完美,而是留出了诸多变化余地。风豹少年清辉追随,司徒昭丹火相随,众人再度启程。
但在启程前,萧青阳将破损种子轻轻一抛。种子分裂成亿万微粒,飞向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世界。这些微粒不会直接改变什么,但会在适当的时候,提供一线启示。
正如初耕所言:播下可能,而非给予答案。这或许才是耕道最深的真谛。而他们这些耕耘者,将在无尽的田野上,继续这永无止境的播种与收获。
虚空的尽头,初耕消散处,一点微光悄然浮现。那微光中隐约有身影盘坐,手中把玩着另一枚种子。种子表面光滑无瑕,却比破损种子更加令人不安。
“选择第三条路吗?”那身影轻声自语,“有趣...那就让吾看看,你们能走多远。”微光一闪而逝,仿佛从未存在。唯有那枚无瑕种子的虚影,在时空中留下淡淡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