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正川听完,神色未变,语气甚至略带一丝冷淡:“曼珠啊,你是剧组的女一号,是老演员了。演员之间有些摩擦很正常,要学会处理情绪,不要把个人矛盾带到工作里,影响拍摄进度。下一场就是重头戏,调整好状态。”
这话如同冰水浇头,苏曼珠简直不敢相信!陈导这分明是偏袒!她还想争辩:“陈导!这不是小摩擦!你没看网上说的吗......”
“好了!”陈正川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带着明显的不耐烦,“我说了,调整状态!全组人都在等着。出去吧。别总想着那些八卦传闻,你身为圈子里的人,还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事吗?” 他说完,便不再看她,重新转向了监视器。
苏曼珠僵在原地,脸上血色尽褪,巨大的委屈和愤怒让她浑身发冷。她死死咬着嘴唇,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好的。” 然后转身,重重地摔门而去。
“砰”的巨响,回荡在走廊里。
片刻后,片场灯光大亮,一切准备就绪。
陈正川坐在监视器后,沉声道:“第78场,一镜一次,Action!”
苏曼珠强压着滔天的怒火,努力进入角色,但眼底的阴鸷和肢体的僵硬却难以完全掩饰。她几乎是带着一股狠厉,将台词砸向和她对戏的乐思博。
原来浓情脉脉的剧情,拍出来却很是浮躁,这让导演连连叫停。
第三次……第四次……
苏曼珠越是急于证明自己,越是用力过猛,要么情绪不到位,要么表情失控。原本应该缠绵悱恻的戏份,被她演得充满了焦躁和违和感。整个片场的气氛都变得凝重起来,工作人员面面相觑,连大气都不敢出。
乐思博始终保持着专业素养,配合着一次次重来,但他的眼神中也渐渐染上了一丝无奈和审视。
陈正川的脸色已经黑得像锅底。他猛地站起身,拿着对讲机,声音冷得像冰:“全体休息十分钟!曼珠,你过来一下!”
苏曼珠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僵硬地走向导演,脸上火辣辣的。她从未在片场如此难堪过!而这一切,在她看来,都是拜祝星歌所赐!羞愤与怨恨,在她心中疯狂滋长。
与此同时,在一旁默默准备下一场戏的祝星歌,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垂眸看着自己的剧本,仿佛周遭的混乱与她无关。
拍摄草草结束后,脸色铁青的苏曼珠几乎是被闻讯赶来的经纪人米莉半拉半拽地带离了片场,回到了酒店套房。
“该死的,这导演到底被灌了什么迷魂汤,都这样了还不把祝星歌给踢出去!”
米莉的脸色也同样阴沉,她比苏曼珠想得更深。她没有立刻附和咒骂,而是走到吧台倒了杯冰水,递给苏曼珠,眼神晦暗难明,声音低沉:“陈正川在圈内是出了名的说一不二,极其看重剧组秩序和作品质量。今天他宁愿当众给你难堪,压下你的情绪,也要保住祝星歌……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米莉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苏曼珠:“那个藏在祝星歌背后的‘金主’,看来能量足够大啊。”
“那就这么算了?搞来搞去都没把这女人踢出去!”苏曼珠不满道。
“别担心,舆论才刚刚开始,名声臭了,后面的金主再大又有什么用呢?她就算拍了部好戏,也绝对爬不上来了。”米莉说,“娱乐圈可以黑红,但也很忌讳黑红,不是吗?”
米莉的话像一剂强心针,暂时稳住了苏曼珠濒临失控的情绪。下午拍摄时,她虽然演技难复巅峰状态,但至少勉强达到了导演的基本要求,剧组低气压的氛围总算缓和了些。
而整个片场的焦点,不知不觉转移到了另一边——祝星歌的杀青戏即将开拍。
这是“溪萦”这个角色的最后一场戏,也是全剧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她与乐思博饰演的“顾青”正式分手。这场戏没有声嘶力竭的争吵,没有狗血的误会,有的只是平静水面下的暗流汹涌,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最终、也必然的分道扬镳。
导演陈正川对这场戏异常重视,他要求演员呈现出的,不是简单的恋人离别之苦,而是更深层次的、关于家庭、成长环境、三观与未来的无法调和的冲突。
片场布置成了一个略显萧瑟的旧码头,是在之前两人的定情之地。暮色将至,江风微凉。祝星歌(溪萦)手扶着码头的栏杆,乐思博(顾青)站在身后,两人仅隔一步之遥的却仿佛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第81场,一镜一次,Action!”
打板声落,镜头推近。
溪萦缓缓抬起眼,看向在她面前奔流。她的眼神里没有了往日面对顾青时的光彩和依赖,只是回到了最初见顾青的那种无波无澜的麻木。
“为什么找我来这里?”顾青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这个地方对他们有特殊意义,溪萦此刻约他来这里,气氛又如此不对,让他心生不安。
溪萦听到了他的话,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很轻的声音叫了他的名字:“顾青,你应该还记得这个地方吧?”
“当然,这是你最喜欢来的地方,你说这里虽然很破旧,但却很美丽,有着很宁静的美,总是让你感觉很平静。”
“是。”溪萦的嘴角牵起一个极淡、近乎虚无的弧度,目光依旧黏在江面上,“一到有什么挫折,我总喜欢来这里,好好看看它,看看这看似不变的一切。好像这么看着,就能把心里的煎熬和痛苦,都慢慢洗去。”
顾青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他小心地向前挪了半步,声音放得更柔:“萦萦,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
“我怎么了?”溪萦重复了他的话,像是自问,又像是嘲讽。她扯了扯嘴角,终于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下,盖住了那双即将泛起水光的眼睛,声音里带上了无法抑制的哽咽,“顾青,我们……就到这里吧。”
顾青脸上瞬间闪过一丝痛苦和不解,下意识地想上前:“为什么?我们说好要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