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中的藿藿自然无法回答他的问题,而重新回到她尾巴中的岁阳余火也已陷入沉睡。
叶苍虽然白跑一趟,但也不是说毫无收获……这周目虽然没有赶上,但至少,下个周目他可以提前来找藿藿借“尾巴”。
呵呵……开个玩笑,其实也不是非尾巴不可,但幽囚狱的问题还是要解决的,对于他来说,不过是顺手的事。
身后寒气袭来,他不用回头,便已知晓来人的身份,轻声开口道:“来晚一步,伤亡还蛮惨烈的,下周目就顺路走一趟幽囚狱吧。”
镜流的目光随意扫过四周,看着将那狐人少女从地上抱起的青年,神色平静地开口道:“你比我想象中的,还爱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不不不,镜流师傅,这在我们无名客的概念里叫做‘开拓的意义’。”
叶苍呵呵一笑,抱着昏迷中的狐人少女向幽囚狱外走去,一边迈步还不忘一边为镜流科普什么叫做【开拓】。
后者对此置若罔闻,只是闷闷地跟在青年身后,一点一点收束自身逸散而出的寒气。
第三周目,第二日,罗浮幽囚狱——
因为呼雷的越狱,让准备前来找藿藿借“尾巴”的叶苍扑了个空。
拨通符玄的私人终端向太卜汇报了一下幽囚狱的情况,后者似乎早已知晓,只是简单向叶苍道了谢,而后给出了第二个方案——
“如果你不想跑一趟朱明仙舟的话,本座倒是有另一个建议……”
“你可以试着去一趟绥园,那里的洪炉中封印着十王司镇压的部分岁阳,让将军和十王司的判官打声招呼,你去取一只便是。”
“还有这种好地方?怎么不早说?”
叶苍眼前一亮,匆忙将藿藿交给了云骑军的随军医士,而后又带着镜流马不停蹄地往绥园赶去,至于向景元打招呼什么的……他就当是完全没有听见了。
考虑到自己接下来要干的大事,还是不要让景元牵扯其中的要好。
毕竟,罗浮将军的面子再大,自己把绥园的洪炉和岁阳全都打包带走了,他的面子上也挂不住。
所以嘛,还得是自己亲自出马……狠狠地【开拓】一番才行啊!
于是,在镜流错愕的目光中,只见那衣冠楚楚的黑发青年忽然停下脚步,伸手往脸上一抹,一张造型滑稽、半哭半笑的黑白面具便凭空显现在了他的面门之上,让他看起来像个西装革履的小丑。
“这个气息……假面愚者的面具?你还是酒馆的人?”
镜流惊呆了,眼前的青年究竟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神秘身份?
又是星穹列车的无名客,又是星际和平公司的董事长,还跟【天才俱乐部】的#83黑塔不清不楚的……现在还特么取出了酒馆的面具。
此时此刻,镜流的心中已经不是对叶苍拥有的诸多身份而惊讶了,她更多好奇的是——究竟是怎样的时间管理大师,才能在拥有这么多隐藏身份的情况下还能孜孜不倦地贯彻【开拓】与救世之路的?
仙舟的将军貌似都没有这么忙吧?
“……”
当然,她只是想想,见叶苍没有回答,便也没有追问。
“哦,你说这个啊……”
叶苍扯了扯嘴角,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我说这个是阿哈送的,你信吗?”
镜流点了点头,不假思索地开口:“我信。”
“额……那我要是说,阿哈当初想让我当【欢愉】令使来着,被我拒绝了,你信吗?”
“信。”
“不开玩笑,其实我是【帝弓司命】。”
“不奇怪。”
“???”
叶苍绷不住了,不是……自己一时兴起认的这个便宜师傅是不是太好骗了点?
套话的时候什么都敢说,主打一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直言不讳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自己说啥她都敢信了?
他抬手敲了敲脸上的面具,不信邪地开口揶揄道:“之前和景元师兄说的各论各的不是开玩笑,其实我来自未来,是你的……”
“你觉得我们有未来吗?”
镜流缓缓开口,神色平静地望向天地交合之处那一轮如血的残阳,缓缓开口道:“或者说,你又如何确定,我们不会在这三神对垒的棋局之中,一直轮回到死?”
“为什么不能确定呢?”
叶苍呵呵一笑,面对镜流突如其来的灵魂拷问,他所表现出的决然,远超以往,“只要轮回还在继续,我就不会止步不前,无论前方阻挡我的,是星神,还是【诡道】……”
“我都有必须要去见的人,必须要去的地方!”
“至于拯救世界?呵,不过是顺带的事情罢了。”
“因为我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机会,足够的容错率,所以我会尽可能地去帮助力所能及的每一个人。”
“最重要的是——”
他停下脚步,看向绥园入口处那鬼影森森、暮色逼人的阴暗小道,从那铺满老旧青石板的台阶一直望向深处飘荡着幽蓝磷火的晦朔密林。
“我的同伴们,都还在仙舟罗浮,所以我不会对这个世界的生死存亡,当做是一场可以坦然面对的游戏。”
“……”
镜流没有接话,那夕阳之下晕染出几分熔金之色的绯红瞳眸微微眯起,似乎带上了些许微不可察的笑意。
渐渐地,她对他的了解,好像又多了几分。
对于曾经那位舍弃了苍城仙舟,却唯独救下她的白衣男子,也理解了几分。
人们被命运推搡着前进,却从未想过他人亦被命运所裹挟。
于这诡厄世界的洪流之下,每一个人都身不由己、自身难保……但仍有人,尝试着去拉起那一个个即将溺毙于命运之海的落难者,为那些还在苦苦挣扎的人们,搭起通往彼岸的桥梁。
而这,便是人之所以为人……人性所值得赞美传颂之物。
两人依次踏上绥园阴森静谧的小道,沿着扭曲蜿蜒的石径向前行走,一路无话。
直到七拐八弯绕了好大一圈之后,叶苍忽然停下脚步,目光谨慎地扫过周身的低矮灌木和高大树丛,自那一缕又一缕的幽蓝鬼火之上移向脚下满是青苔的地砖。
“坏了,鬼打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