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远无法拯救所有人」
鸟儿的死亡无法避免,即便是四重【诡道】与【死亡回溯】也无法将她挽回。
死亡的话题如此沉重,就像是经历了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
叶苍沉默地躺在冰冷的入梦池里,沐浴着不知是自己、还是知更鸟的鲜血,或者二者早已与入梦池中的水液融为一体,化作触目惊心的暗红。
他仰着头,双手探出满溢的血水之中,任由少女的尸体“依偎”在自己的怀里,目光平静地扫视着日记本上记录的全部信息。
其实对他而言,根本没有如此仔细翻看日记的必要……因为除了知更鸟的命定之死,在他睁眼之前的所有事情,他都还记得。
白日梦酒店内的虫灾、「黄金的时刻」与知更鸟的相遇、花火的【剧本】与邀请、以及流萤和星、无限夫长……这些在知更鸟死亡之前的所有记忆,他都能清楚地记得。
而在他睁眼之后,与死亡回溯开始之前,除了无法挽回的知更鸟的死亡,其实也没有遗漏什么关键信息。
他呆呆地看着那些纸页上的文字,心中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哪一环节出了问题。
无论是知更鸟的死,还是死亡回溯“存档点”的改变,这些问题都迫切地需要一个答案。
而这些答案无从找寻,唯一的线索,便是自己外衣口袋里的【橡木】家系的家徽。
——星期日。
“是你吗?”
他轻声开口,回想着知更鸟向自己提出过的请求,想起了追杀知更鸟的无限夫长,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的失重感与眩晕感……错不了,那是【同谐】的调率。
而知更鸟身为【同谐】的令使,她的调率虽然能够减缓自己的不适,但想要将自己弄晕过去,其实还是有一定难度的,毕竟自己的脑海中寄宿着【痴愚】。
也就是说,至少得是【希佩】本尊的调率,或者由吞下【同谐】的【太一】对自己进行调率,才有可能在猝不及防之下将自己瞬间弄晕过去。
这个推论所指向的个体,便只剩下了星期日与【秩序之卵】。
既然如此,那就去找星期日吧……不管他身处【卵】中,还是已经能够在梦境中自如行走。
不管他是【橡木】家系的家主,还是【秩序】的新神……有些事情,都必须在见过面后,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叶苍合上《死如秋叶之静美》,将其收入背包,同时划破自己的手腕,垂向入梦池之外。
在他的刻意控制下,崩腾的猎王之血铺满了房间的地面,同时升腾起浓郁的血雾,将整个房间笼罩。
先前让镜流负责看护现实,本想着应该不会有意外发生,现在看来,还是侥幸心理在作祟。
现在,叶苍直接让【狂猎】铺满房间的地面与整个空间,这样一来,无论是谁出现在了房间之内,即使身处梦境之中,他也能瞬间察觉,然后从梦中苏醒过来。
这是【狂猎】的陷阱,等待着一位自命不凡的猎物,亦或是与自己旗鼓相当的猎手。
做完所有的布置之后,叶苍不再迟疑与对抗体内萌生的倦意,就这么闭上双眼,抱着知更鸟的尸体沉入梦境,向着那梦中的白日梦酒店顶楼坠去。
恍惚之中,他仿佛听到了巨大的轰隆声响,以及一片嘈杂之中、那个熟悉的吼声——
“流萤,带小叶子离开!我来对付它!!!”
“……”
叶苍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自己正趴在银发少女的肩头,双腿搭在对方的腰间,被她用纤细的手掌托起,用她那削瘦单薄的娇躯,略显吃力地背着自己在长廊上奔逃。
耳边是不断的爆炸与轰鸣,鼻间是混杂着灰土与硝油的洗发水芳香,少女的微卷的长发被爆炸的气流掀起,扑扇在他的面颊之上,有些瘙痒、令他有些恍惚。
他想起了一段久远的回忆,儿时的自己喜欢在老家乡下院子里的树荫下乘凉,和着蝉鸣和青草的芳香,经常躺着躺着就睡着了,然后每到这个时候,叶穹就会用她的头发在自己的脸上。鼻间轻划,惹得自己一个喷嚏从梦中惊醒……
他微微侧头,将脸埋在了那银色的发浪之间,轻嗅着那股令他怀念的味道。
“叶苍先生,你醒过来了吗?太好了……”
察觉到了背上青年的动作,流萤的身体微微一僵,而后闪身躲过一块倒塌的承柱,迅速开口道:“听我说,叶苍先生……【同谐】的令使在追杀我们,星正在为我们断后,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如何?可以参与战斗吗?”
“嗯……我知道了。”
叶苍拍了拍流萤的肩膀,示意她放自己下来,后者顺势松开了双手,满怀期待地准备看着身后的青年大展身手,然后……
这位被她和星寄予厚望的【救世主】身形一晃,就这么直挺挺地向着前方倒去。
“……”
流萤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了黑衣青年的肩膀,哭笑不得地开口道:“您这不是……完全没有恢复吗?!”
“抱歉,好像是【同谐】的影响……我需要适应一下,你和阿星先撑一会儿。”
叶苍也是有些懵圈,明明感觉已经清醒了不少,但却依旧无法自如地掌控自己这具梦境中的躯体,每一个动作都好像慢上那么一拍……难道这也是“调率”的效果吗?
这【同谐】的力量,未免也太过诡异了一些。
“好吧,你抱紧我!”
流萤二话不说,再次背起叶苍,快步向着前方的安全通道跑去。
叶苍一边迅速适应着身体,尝试着驱逐体内的失衡与失重感,一边迅速观察着周围环境,忽然想起了什么,疑惑道:“流萤,你不是会变身吗?你的机甲呢?”
“……”
流萤沉默了一瞬,迅速开口解释道:“不行,「火萤4型战略强袭装甲」的医疗舱里挤不进两个人,如果把你放在装甲外边,可能会被高温烫伤。”
“没关系,死不了。”叶苍倒是无所谓,燧皇的高温都烫不死自己,更别说是「萨姆」的“完全燃烧”了。
“那也不行!”流萤固执地开口,直接一票否决了叶苍这最为理性的提议。
“……”
其实……叶苍想说的是,就算流萤和阿星放着自己不管,在这梦境之内,其他人想要杀死自己也是挺难的。
但,考虑到两位同伴的心意,他终归还是没有开口拒绝两人的好意。
所谓值得托付性命的伙伴,就是这种哪怕明知你不会受伤和死亡,也依旧会毅然决然、挡在你身前的存在啊……
叶苍感觉自己有些泪目,抬手一摸,才发现是流萤耳垂上飞溅而出的鲜血,滴在了自己的眼角。
她喘着粗气向前奔跑,身后是惊天动地的爆炸与金铁交击之声,身前是震颤轰鸣的长廊。
两人逐渐与战斗的中心拉开距离,终于步入了酒店大堂的开阔地带,有了短暂的喘息之机,流萤长出了一口气,再次开口道:“叶苍先生……”
她的话音未落,伴随着谐乐之声响彻,一道遮天蔽日的身影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