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刘简做完金刚功,只觉得浑身气血通畅。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床铺,空空如也。
这博士,迟早要把自己给作死。
刘简摇摇头,起身走向地下实验室。
厚重的隔音门一拉开,一股消毒水、臭氧和浓咖啡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
罗伯特站在实验台前,双眼血红,头发乱糟糟的,整个人却异常亢奋。
他面前的分子分析仪嗡嗡作响,导线连着那管暗黑的夜魔血液。
“我搞定了!”
罗伯特没回头,声音嘶哑。
他指着屏幕上一条被压制的红色波形曲线,低吼道:
“神经阻断剂!理论上完美!它能精准瘫痪‘夜魔系统’,不损伤任何正常生物组织!我们现在就把那头野兽强制下线!”
刘简凑过去扫了一眼,两个月的学习让他看懂了图谱的凶险。
“行,那你怎么唤醒被压制的人质意识?”
“测试了才知道!”
罗伯特抓起一支装满淡蓝色药剂的注射器,眼神像个押上全部身家的赌徒。
“监测生命体征,我要开始了!”
刘简走到主监控台前。
屏幕上,代表“夜魔”的红色心率曲线和代表“人类”的蓝色心率曲线,一强一弱,界限分明。
“开始注射!”
罗伯特将针头刺入输液管,淡蓝色药剂推入。
屏幕上,代表夜魔的红色曲线瞬间剧烈挣扎,心率从120,断崖式下跌!
100……80……70……
能量热成像图上,覆盖全身的红色能量场迅速消散。
“有效!它在消退!”
罗伯特激动得声音都在抖。
刘简却一言不发。
他的视线,死死盯着那条一直平稳如死水的蓝色曲线上。
它也跟着动了。
同步向下,缓缓滑落。
“博士。”刘简的声音很平静,
“你把病毒系统强制下线的同时,也掐断了宿主意识的维生支持。”
屏幕上,人类心率从平稳的60,掉到了55,50……胸腔深处那个蓝色光点开始明灭,随时都会熄灭。
“……不可能!”
罗伯特的兴奋瞬间凝固,脸上血色褪尽。
红色曲线跌破60的危险线,蓝色曲线也掉到了45!
再下去,两个系统会一起停摆,这具身体将迎来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停下!”刘简低喝。
罗伯特一惊,猛地切断药剂输送,手忙脚乱地注入拮抗剂。
两条曲线终于止住下跌,颤巍巍地爬回原点,可那对峙的格局,没有改变。
他嘴唇微颤,喉咙里挤出呻吟:“怎么会……”
刘简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听不出任何情绪。
“恭喜你,博士,差点就成功制造了一具‘脑死亡’标本。”
罗伯特烦躁地扯开领口,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
血红的目光在实验室内疯狂扫视,最后定格在一台落满灰尘的设备上。
心脏除颤器。
“必须给‘人类系统’一个启动信号!一个把它从植物人状态里……踹醒的指令!”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罗伯特彻底疯了。
他拖出除颤器,没做任何消毒,就将两个冰冷的电击板,狠狠按在夜魔首领肌肉虬结的胸口。
“滋啦——!”
刺眼的电弧爆开,夜魔首领庞大的身躯猛地弓起,重重砸回手术台。
屏幕上,代表人类的蓝色曲线,毫无反应。
“这操作,放IcU里,主任能当场吊销你的行医执照。”
刘简低声嘀咕,
“可惜电的不是意识。没用。”
罗伯特充耳不闻,又冲向药品柜,调配各种强效神经激活剂。
“肾上腺素!推!”
“去甲肾上腺素!加大剂量!”
“多巴胺受体激动剂!全给我进去!”
一管管猛药注入静脉,红色曲线如野马脱缰,峰值冲破200,皮肤下血管根根暴起,肌肉不受控地痉挛。
而那条蓝色曲线,纹丝不动,无声拒绝着一切呼唤。
“没用!都没用!!”
“砰!”
罗伯特一拳砸在金属医疗柜上,厚实的柜门凹进去一块。
他撑着实验台,大口喘息,汗水浸透衣领。
“物理刺激和化学刺激都穿不透那层能量茧房!它叫不醒!根本叫不醒!”
他抓起旁边的电子数据板,用颤抖的手指在上面疯狂划拉,嘴里念念有词。
“频率……共振……信号……”
猛地,他一扬手,将数据板“啪”地一声砸在刘简面前。
“启动信号!它不是能量,也不是化学物质!”
罗伯特双眼赤红,指着屏幕上一个潦草的音叉图标,声音嘶哑地咆哮,
“它是一种频率!一种独特的生物共鸣频率!就像一把音叉,而那把音叉……”
他卡壳了,科学家的词典里找不到那个词。
共鸣……频率……
这两个词,投进了刘简平静的心湖。
他看着罗伯特那张因狂热和绝望而扭曲的脸,又看了看手术台上被折腾了一早上、却依旧沉睡的“人”。
这一次,刘简没有待在原地。
他缓缓走到手术台边。
在罗伯特不解的注视下,他伸出右手,轻轻搭在那夜魔首领坚硬的胸膛上。
闭上眼。
【太极拳】Lv4,懂劲大成——在极静之中,人体便是最精密的共振仪。
他的感知顺着掌心穿透能量场,不是靠耳朵,而是靠筋骨皮膜对细微振动的捕捉。
在他的感知世界里,他“听”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
一种,是仪器也能看到的,狂躁、混乱、充满攻击性的高频噪音。
而在这片噪音的海洋深处,他还“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而在这片噪音深处,他还“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它微弱、平稳,带着一种不变的韵律,固执地维持着自己的节奏。
这就是“人”的频率。
刘简感知到的,不单是肌肉的爆发,更是一种狂躁的意志。
一个荒诞又合理的念头,在他脑中出现。
“博士,”
刘简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实验室的噪音仿佛静止了。
他睁开眼,目光清澈。
“你用来激活它的方法,可能都错了。”
“什么意思?”
罗伯特的声音干涩。
“你一直在对着一个空壳子喊,当然不会有回应。”
“空壳子?”
“你所有的操作,电击、药物,都只作用于‘身体’这个硬件。”
刘简收回手,语气平淡,
“可真正沉睡的,是里面的‘灵魂’,是那个‘人’的意识。你这些法子,根本碰不到它。”
“灵魂?”
罗伯特吐出这个词,仿佛听到了年度最佳科幻笑话。
“刘!我们是在做最严谨的生物学实验,不是在拍电影!”
“但你解释不了现状,不是吗?”
刘简反问,
“你所有的科学方法,都失败了。”
一句话,就噎得罗伯特死死的。
刘简指了指旁边试验台上,那支装有神经阻断剂的废弃针管,
“就拿这个来说,它是个好东西,能抑制夜魔的意识,但他叫不醒‘人’的意识。”
他顿了顿,换了个更直白的说法。
“所以,需要一个能和他‘共鸣’的东西,来唤醒他。”
“怎么做?”
罗伯特下意识地问。
“你听说过中医针灸吗?在我们那里,有个说法叫‘醒神开窍’,”
刘简的语气很随意,像在聊家常,
“用很细的针,刺激几个关键的穴位,就能把昏迷很久的人……也就是你们说的植物人,给唤醒。”
他看向罗伯特,眼神淡然。
“你的‘音叉’理论没错,但总得有个导体吧?”
这番话,在罗伯特的认知世界里轰然引爆。
用一根针……当导体?
和一个“灵魂”产生共鸣?这不是生物学了,这是神话学!
“你……你在开什么玩笑?”
罗伯特的声音彻底哑了,
“我们是在做最严谨的生物学实验!不是在中世纪驱魔!”
他烦躁地来回踱步,手指插进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里。
“针?就算我信了你的鬼话,我去哪儿给你找针灸用的针?难道用缝衣针吗?”
刘简转身,朝实验室外走去。
“喂!你去哪儿?”罗伯特在他身后吼道。
“楼上,我的背包里。”刘简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理所当然的平静。
罗伯特僵在原地。
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单调的嗡鸣声,和他粗重的呼吸声。
他看着满桌子失败的实验报告,又看看那台被他当成废铁的心脏除颤器,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没。
没几分钟,刘简回来了。
他手里多了一个古朴的暗红色木盒。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卷褪色的靛蓝色绒布。
绒布摊开,长短不一、泛着微光的银针,整齐排列着。
罗伯特凑过去,抢一般地捏起一根最细的毫针。
那针细若牛毛,在他因激动和疲惫而颤抖的指尖晃动。
“就用这个?”
他的语气里满是无法置信,
“这东西连那怪物的皮肤都未必刺得穿!你管这个叫导体?这里面连最基础的科学逻辑都没有!”
刘简取出一根三寸长的银针,用酒精棉球仔细擦拭,动作专注而稳定。
他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博士,当你们的祖先还在用放血疗法治病,觉得洗澡会感染瘟疫的时候,我们的祖先,已经在用这玩意儿绘制人体经络图了。”
他顿了顿,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这套东西的临床应用史,比你的西医……不,比你国家的历史,都要长得多。”
说完,刘简抬起手,食指与中指夹住那根银针的尾部,对着灯光。
“你知道吗?中医针灸里有个概念叫‘得气’——当针尖触到经络节点,患者会感到酸麻胀重,而施针者指尖也能感受到一种‘吸力’或‘搏动’。”
“这不是幻觉。那是身体在回应正确的频率。就像现在——”
他手腕轻微一抖,指尖发出一股柔和的劲力。
“嗡——”
一声清越的微鸣,在寂静的实验室里陡然响起,绵长不绝。
那根细长的银针,竟以肉眼可见的频率高速震颤起来,在灯光下化作一团朦胧的光晕。
“它不是魔法,博士。”
刘简看着被这一幕镇住的罗伯特,平静地说。
“它只是另一套,你不理解的科学。”
罗伯特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
下一秒,他竟猛地扑向实验台,抓起高速摄像机对准银针——手指颤抖,镜头却稳如磐石。
“……至少……录下来……”
他喃喃自语,像在抓住最后一根理性稻草。
而现在,一个来自东方的年轻人,拿着一套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古代工具”,告诉他,这才是解决方案。
实验室里陷入沉寂,只有仪器的嗡鸣声和那根银针的余音在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