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蒙蒙亮,刺耳铜锣声响彻山谷。
“所有新军成员,一刻钟内,到中央演武场集合!迟到者,罚!”
尖利的呼喊声将人从茅草铺上惊起。
演武场上,刘简带来的五十名龙门弟子已经列队完毕。
他们换上统一的黑色劲装,腰配短刀,静立场地四周。
相比之下,陆续赶来的近四千名天地会帮众显得五花八门。
他们衣衫不整,哈欠连天,三五成群,吵吵嚷嚷,演武场吵嚷一片。
“搞什么名堂,天都没亮就把人叫起来。”
“就是,老子昨晚跟人喝酒划拳,才睡下不到两个时辰。”
“听说那个姓刘的小子要当总教官,他懂个屁的功夫,毛长齐了没有?”
方大洪带着几个亲信,板着脸在人群中来回巡视。
可他手下这帮骄兵悍将,根本没把他的黑脸当回事,依旧我行我素。
刘简站在高台上,身边是陈近南和苏荃。
苏荃低声笑道:
“总教官,你的兵,好像不太听话。”
刘简看着下方这片乌合之众。
【大型线下网友见面会现场,还都是刺头。】
一刻钟时间到。
场下依旧有数百人稀稀拉拉地往这边跑,更多的人则在交头接耳,没有半点军人的样子。
刘简没有说话,只对身旁的许平点了点头。
许平上前一步,从腰间拔出一面红色令旗,猛地向下一挥!
“嗖嗖嗖!”
早已准备好的十六组龙门教官,同时从背后解下臂张弩,对准那些还在往场地跑的迟到者脚下的地面。
“放!”
许平的口令冰冷。
上百支包裹厚布的训练弩箭破空而出,钉在那些迟到者的脚边,激起一片尘土。
“啊!”
“搞什么!”
惊呼声和怒骂声四起。
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莲堂好手庞大山,性子火爆,他的一只草鞋被弩箭死死钉在地上,顿时勃然大怒。
“你们特么的杀人吗!”
他一把拔出腰间长刀,指着最近的一个龙门教官。
然而,那名教官连眼皮都没抬,只是机械地开始给弩上弦。
那种漠视,比任何嘲讽都更令人愤怒。
全场的注意力都聚焦到了这边。
刘简从高台上缓步走下,来到庞大山面前。
“你在质疑我的命令?”
“我……”
庞大山被刘简平静的注视看得有些发毛,但江湖人的面子让他梗着脖子。
“不就是迟到一会儿又怎么了?”
“很好。”
刘简点点头。
“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天地会的英雄好汉。你们只有一个身份——新军士兵!”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传遍全场。
“在这里,我就是规矩!迟到,就是违抗军令!在战场上,你迟到一步,可能你的同袍就要替你挡刀!你迟到一步,整个战线就可能崩溃!”
“我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人,武功有多高。在这里,不服从命令者,就是废物!”
刘简指着庞大山。
“你,觉得你的刀很快?”
庞大山自负武艺,昂然道:
“你可以试试!”
“很好。”
刘简对许平伸出手。
“给我根木棍。”
许平递上一根手臂粗的普通木棍。
刘简掂了掂,对庞大山说:
“你攻我。你能碰到我的衣服,今天所有人都不用训练了,我当众向你赔罪。你碰不到……”
他顿了顿。
“你碰不到……就围着演武场,跑二十圈。”
“狂妄!”
庞大山大怒。
“看招!”
刀光一闪,直劈刘简面门。
他用的是莲堂的看家刀法,刚猛暴烈。
刘简脚下只错了一小步。
那势在必得的一刀,贴着他的鼻尖劈了过去。
庞大山一刀落空,心头一惊,立刻横刀回削,变招极快。
可刘简手中的木棍已经点在庞大山持刀的手腕上。
“啪!”
一声轻响。
庞大山只觉得手腕一麻,五指不由自主地松开,长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全场一片讶然。
刘简自始至终,只动了一步,出了一棍。
就让莲堂排名前五的高手缴了械。
庞大山呆呆地看着自己发麻的手腕,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还要继续吗?”
刘简问。
庞大山涨红了脸,捡起刀,退到了一边。
刘简没再看他,转身面对台下那近四千张表情各异的脸。
“还有谁有意见?”
他平淡地问。
“你们可以一起上。我刚才说的同样有效。”
话音刚落,人群中果然又骚动起来。
二十多个自持武功不凡的汉子互相递了个眼色,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他们都是各堂口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日里横着走惯了,哪里受得了这个。
“刘总教官,我们不是质疑你,就是想跟你讨教几招!”
为首的一人皮笑肉不笑地抱拳。
刘简将木棍往旁边一扔,只是朝他们勾了勾手指。
“那就来。”
“一起上!给总教官松松筋骨!”
二十多个身影怒吼一声,从四面八方合围而上。
最前面一个壮汉,拳头直取刘简面门,拳风呼啸。
刘简左脚踏入对方门户,身体一侧,拳头贴着耳朵擦过。
同时,他的右肘上顶。
“咯!”
一声闷响,正中壮汉下颚。
那人眼珠子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同一时间,左右两道身影扑到近前。
刘简看也不看,左手反扣,抓住一人手腕,顺势一拉。
右脚的脚尖,轻轻点在另一人冲来的膝盖侧面。
“啊!”
“哎哟!”
两人惨叫着撞在了一起,滚作一团。
转瞬间,三人倒地。
而刘简,只挪动了两步。
剩下的二十人骇然止步,但冲锋的势头已无法收回。
一记手刀砍在脖颈大筋,一人软倒。
一记穿心腿踹中肋下,一人弓身。
一次简单的错身,用肩膀撞进对方怀里,那人倒飞出去。
砰!啪!咚!
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地上躺了二十多个人,个个蜷缩在地,哼哼唧唧。
刘简站在包围圈的中央,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
他环顾四周,再次发问。
“还有意见吗?”
演武场上,再无人应声。
“所有迟到者,二十圈!全队监督,一人偷懒,全队加五圈!”
这一下,再没人敢炸刺。
几百人组成的队伍,开始沿着演武场边缘,跑起了圈。
刘简重新走上高台,俯视着下方终于安静下来的人群。
“今天的第一课,也是最重要的一课:服从!”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立正!学站军姿!”
他命令道。
“双手紧贴裤缝,抬头挺胸,两脚脚跟并拢,脚尖分开约六十度。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动!动一下,加练一刻钟!”
【对付这群精力旺盛的野马,就得先从最枯燥、最磨性子的事情开始。】
阳光渐渐升高,演武场上,三千多人戳在那里。
汗水从额角滑落,滴入脚下的尘土。
教官们在队伍间来回走动,手持炭笔和小本子,记录着每个人的表现。
一个时辰过去,已经有人身体摇晃。
“总教官,这样站着有什么用?”
一个汉子忍不住喊道。
刘简没理他,只对旁边的一个教官点了下头。
那个教官走到汉子面前,声音冰冷。
“喧哗,加练一刻钟。”
“质疑命令,加练一刻钟。”
“总计,加练半个时辰。”
那汉子气得脸皮抽搐,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时间流逝,演武场上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日上中天,又是一个时辰过去。
第一天的训练,就在枯燥的站立中结束了。
解散的命令下达,至少有一半人腿一软,瘫倒在地。
他们感觉比跟人生死搏杀三天三夜还累。
刘简走下高台,苏荃递过来一个水囊。
“你就不怕他们哗变?”
苏荃扫过那些几乎要喷出火来的天地会帮众。
“哗变?”
刘简喝了口水,笑了。
“他们现在连拿刀的力气都没有,拿什么哗变?等他们吃上我做的饭,就不会这么想了。”
他转身离去,背影消失在营房的拐角。
……
接下来的几天,对天地会新军来说是地狱。
刘简的训练方法简单粗暴,完全摒弃了江湖门派的套路。
只有最基础的队列训练。
立正、稍息、看齐、报数、转向、齐步走……
天不亮就起床,在演武场上一站就是几个时辰,然后开始来回走直线。
走得不好,龙门教官的木棍就抽在小腿上。
“你的脚!抬高点!没吃饭吗!”
“看哪里?你的脑袋长在屁股上了?看你前面那人的后脑勺!”
“三队五哨那个胖子!你那是走路?出列!蛙跳五十个!”
教官们的吼声和帮众们的惨叫,成了山谷中每天固定的声响。
这些昔日称雄一方的江湖好汉,被折磨得苦不堪言。
他们引以为傲的轻功,在这里毫无用处。
你敢乱跑,就会被判定为“扰乱阵型”,罚得更惨。
他们赖以成名的武功,在这里更是无处施展。
教官的要求只有一个:所有人动作必须整齐划一。
反抗和抱怨,在第一天被刘简铁血镇压后,再也没人敢明着来。
但私底下的怨气,却在不断累积。
“他妈的,老子想不通,咱们当兵,跟走路走得齐不齐有什么关系?”
一个汉子晚上躺在通铺上,揉着肿胀的小腿,低声骂道。
“谁说不是呢?我这套追风剑法都快忘了怎么使了。”
“再这么练下去,人没上战场,先被这姓刘的折磨死了。”
就在所有人的忍耐都快要到达极限时,刘简开始了他的第二步。
这天中午,当所有人拖着疲惫的身体,互相搀扶着走向饭堂时,一股浓郁的肉香让他们集体顿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