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主人,快醒醒!”
在炽空急切的呼唤声中,秋恒缓缓苏醒过来。
然而他并未睁开双眼,就连呼吸的节奏也维持着之前的状态。
为了将“货物”这一角色扮演得逼真无误,秋恒可是动了真格,给自己喂下了一颗安神丹。
之前的他是真的陷入了昏迷状态。
不过倒也无妨,即便他昏迷了,炽空、凌云等器灵可都清醒着呢。
他虽闭上了眼睛,但他们却时刻睁大眼睛留意着周遭一切,待秋恒醒来,他们自会将他想知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
秋恒在心中默默发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主人,你绝对想不到!那些坏家伙的老巢居然就在皓月城里!”
炽空还没来得及开口,凌云便已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地将这一重大发现告诉秋恒。
“主人!此刻你就在皓月城城主府的地下,你的身旁躺着众多修士。”
“谁能料到,这城主府的地下竟隐藏着这样一个神秘的世界呢?”
凌云整个灵都沉浸在极度震惊之中。
秋恒所处之地竟然是城主府的地下,这实在是超乎所有人的预料。
他们曾设想过诸多可能的地点,可万万没想到,那些人的老巢竟会藏在城主府地下。
“主人,您说这城主府地下存在这样一个世界,皓月城的城主究竟知不知道呢?”
秋恒强压下内心的惊讶,凭借理智思考,镇定地回答:
“皓月城城主修为颇高,如若城主府地下真有异样,以他的能力,绝不可能毫无察觉。”
凌云气得声音都拔高了几分,语气中满是厌恶:“他发现了异样却秘而不宣,难道是在包庇那些坏蛋吗?简直太可恶了!”
炽空也接过话茬:“要是皓月城城主和那些人本就是一伙的,那他自然不会将城主府地下的异常情况上报,更不会外传。”
两人的观点听起来逻辑清晰,很有道理。
秋恒闭着双眼,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据炽空他们描述,此地修士众多,或站、或坐、或躺。
如此多的人在此活动,不可能不发出任何声响,更不可能完全瞒过城主。
除非这城主是个无能之辈。
但秋恒记得,如今皓月城的城主修为已达化神后期,这样的强者,绝不可能对城主府地下的异样浑然不觉。
如此看来,只能推测城主在包庇那些肆无忌惮把修士当作“货物”的恶徒。
只是,城主究竟出于什么原因要包庇他们呢?
若城主与那些人同流合污,那他就有了包庇的理由,这个可能性极大。
又或者,皓月城城主手中握有把柄在那些人手里,致使他不得不选择包庇。
“皓月城的城主向来都是由太玄宗派遣而来,你们觉得太玄宗知不知道皓月城城主包庇外人做坏事这事儿呢?”青玦突然发问。
炽空无奈地回应:“太玄宗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凌云则轻轻哼了一声,以此来表达自己对此事的态度。
“有人来了。”
秋恒轻声提醒,瞬间,众人都安静下来。
房门悄然无声地开启,两个黑袍人一前一后穿过狭窄的房门,走进了漆黑的屋子。
走在前面的那人,正拿着一个模样古怪的法器,在屋内四处探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许久,他将法器怼到身后那人面前,语气极为不善地质问道:“你不是说这间屋子里有神识波动吗?”
“神识波动在哪儿呢?我怎么一点都没察觉到,连法器也毫无反应。”
“真的!我没撒谎,刚才路过这儿的时候,我真真切切感觉到里面有神识波动。”
后进来的黑袍人急忙大声辩解,却被前面那个身材更高、看起来地位也更高的人厉声呵斥:
“闭嘴!叫这么大声,你是想把所有人都吵醒吗?”
“可你的声音比我还大呢,而且他们都吃了药,哪是那么容易醒来的?”
矮个黑袍人畏畏缩缩地小声嘀咕。
高个黑袍人微微眯起眼睛,神色变得十分可怖,语气却诡异地温柔下来:
“你说什么?我没太听清,要不你再说一遍?”
“……”
在他们所处之地,等级地位划分极为分明,地位高的人可以随意处置地位低的人。
矮个黑袍人自然不敢再顶撞这位地位比他高的人。
“哼,算你识相,这里没什么异常,咱们去别的地方巡逻。”
“是!”
两人离开后,屋内依旧一片寂静,秋恒他们也保持着安静,连私下里的交流都没有。
没过多久,不久前才关上的房门再次被推开,一高一矮两个黑袍人又一次走进屋内。
“我就说你感觉出错了!”
高个黑袍人抬手拍了下矮个的脑袋,语气中隐含的怒火,仿佛随时能化为实质。
要是真能如此,矮个黑袍人恐怕早就被烧成灰烬了。
“简直浪费我的时间。”
矮个黑袍人敢怒不敢言,即便脑袋上被拍出一个大包,也只能忍气吞声,连一丝声响都不敢发出。
“啪”的一声,房门再度关闭,屋内重新陷入安静,静得连一根针掉落在地的声音都能清晰听见。
又过了片刻,凌云才小心翼翼地在心底唤道:“主人?”
多年来的默契,让秋恒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传音回应:
“外面没人了,我们可以交流。”
凌云依旧觉得难以置信:“居然有人能察觉到主人的神识波动。”
要知道,秋恒的敛息术极为高超,一旦施展,许多修为比他高的修士都难以察觉他的存在。
可如今在这个地方,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小喽啰,竟能发现秋恒动用了神识。
秋恒倒没有太过惊讶,他向来认为,世间并不存在毫无破绽、完美无缺的术法。
“这里本就不是寻常之地,出现些不寻常的修士,也在情理之中。”
说着,他将神识在屋内轻轻盘旋探查,竟意外发现有一个人是醒着的。
青玦忍不住大呼小叫起来:“什么?屋里居然还有醒着的人,我们之前竟然都没发觉。”
“若不是刚才我的神识与他的神识意外相撞,我也察觉不到他已经醒了。”
“神识相撞?”
炽空也赶忙运转神识,试图猜出哪个是醒着的人,同时猜测道:“这么说,他应该也发现主人是醒着的了。”
秋恒应了一声:“我能发现他,他自然也能发现我,只是不知他……”
话到嘴边,他突然顿住。
就在他思索那个人会有什么举动时,他的神识感知到,那个人竟直接从地上爬了起来。
那是一名男修,长着一张娃娃脸,身着一袭黑衣,与黑暗完美融合。
只见他迈着长腿,跨过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修士,目标明确地径直朝秋恒走来。
还隔着老远,他便朝秋恒伸出右手,刻意压低声音说道:
“道友,我知道你醒着,快起来,咱们一起商量怎么从这儿逃出去!”
秋恒:“……”
“我的天啊,这家伙也太自来熟了吧?”
是谁说出了他此刻的心声?
哦,原来是青玦。
那人目标明确得过分,瞧这架势,简直要直接上手把秋恒拉起来。
秋恒实在不想让陌生人触碰自己,无奈之下,只好默默坐起身来。
他缓缓睁开眼睛,两双黑色眼眸对视,戴着伪装的那双黑眸,清晰地捕捉到对方眼中瞬间闪过的亮色。
秋恒:“……?”
他沉默地看着眼前咧嘴冲他笑的娃娃脸,不禁问道:“你确定我们这样不会被发现?”
娃娃脸眨了眨眼睛,像是刚从某种纯真的状态中回过神,而后拍着胸脯保证道:
“绝对不会被发现的!”
“我被关在这个房间已经五天了,这五天里,我早已摸清他们巡逻的规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绝对不会有人来这间房。”
“不过你要是还担心的话……”
说着,他掐了一个障眼法的法诀,让外人看到屋内像是所有人都昏迷的样子。
然后眨了眨右眼,给秋恒飞了个故作可爱的wink。
“这样你放心了吧?”
“秋恒,不得了啊,我用一只香豚兽打赌,他肯定是在勾引你!”青玦突然尖叫起来。
炽空也跟着凑热闹:“啧啧,冷星云再不出现,他的墙角就要被人撬了!”
秋恒:“……”
今天他已经不知第几次无言以对了。
话说香豚兽是一种体型极小,但肉质鲜美的妖兽,就一只的话,够青玦塞牙缝吗?
还有,他这个“墙角”就这么好撬?
娃娃脸开始自我介绍,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在下孟祈归,不知能否有幸知晓道友尊姓大名?”
青玦评价道:“好油腻。”
紧接着又补充:“长着这么一张可爱的娃娃脸,没想到内里居然是个油腻男。”
原本秋恒看这位孟祈归的眼神还算正常,可在青玦这一连串话语的“洗礼”下,他内心满是一言难尽之感。
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法用正常眼光看待这位意外出现的孟祈归了。
“秋嘉铭。”
秋恒报出曾经在妖皇府用过的假名。
娃娃脸立刻说道:“嘉言懿行,刻骨铭心,当真是个好名字。”
“随便编的一个假名,他一听就能联想到这么一句话,厉害啊!我更确定他对你图谋不轨了。”
青玦又开始发表高见。
“……”
秋恒沉默片刻,诚恳地请求道:“你还是别说话了。”
再听下去,他越发没法直视这位孟祈归了。
不过,姓孟……
不知道他和中州孟家有没有关系。
“不知孟道友可有什么计划?”
秋恒选择性忽略对方的称赞,直接切入正题。
“逃离这里的计划吗?”
一说起这个,孟祈归顿时自信昂扬,甚至下意识地想抓住秋恒的手倾诉,却被秋恒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他话语一顿,若无其事地放下双手,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
“秋道友,我已经构思出一套完整的计划,只要你配合我行动,咱们肯定能顺利逃出此地。”
“是谁给他的勇气,让他如此平凡却又这般自信。”
青玦又跑来凑热闹。
秋恒:“……”
眼前这男人的形象在他心中越发偏离最初模样,他忍不住眼神往上飘。
“青玦……”
“我错了。”
青玦果断认错。
“刚才实在没忍住,之后我保证绝对不说了。就算他再说出什么油腻至极的话,我也憋着,连笑都不笑。”
就在秋恒与青玦暗中交流、思绪稍作游离的时候,孟祈归误以为他正在斟酌自己所说的话。
见这位纯真无辜的少年久久没有回应,孟祈归手指不自觉动了动,忍不住催促道:
“秋道友,你考虑得如何了?”
不怎么样。
秋恒不得不承认,自己又一次被青玦的那几句吐槽影响,对孟祈归产生了不太好的印象。
况且,他有着自己的目的,自然不会顺着孟祈归规划好的路线走。
秋恒刚张开嘴,吐出的话却完全出乎孟祈归的意料,令他大惊失色。
秋恒低声道:“有人来了。”
孟祈归瞳孔猛地一缩,赶忙运转神识,瞬间察觉到屋外正有人朝着他们所在的屋子走来。
他急忙偏头望去,只见那纯真无辜的少年不知何时已躺倒下去,一副仍在昏迷的模样。
若不是胸膛还有微微起伏,看上去就与一具毫无生机的尸体无异。
孟祈归:“……”
这反应速度也太快了!
秋恒原本正想直接拒绝孟祈归的提议,却突然感知到一丝异常,刹那间,身体如液体般丝滑地躺倒。
青玦问:“那家伙不是说施了障眼法吗?你怎么还这么小心?”
秋恒:“万一他的障眼法学艺不精吗?”
信谁不如信自己,他还是做万全的准备为好。
青玦:“非常有道理,他看上去就是非常不靠谱的样子。”
就在孟祈归刚回到原先位置的瞬间,房门再次悄然无声地打开。
这次只进来一个人,正是先前那两人中较矮的黑袍人。
他走进来后,随手关上房门,便大声喝道:
“快点给我站出来!我知道你醒了,再不站出来,我可就不客气了!”
屋内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