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山岚如纱。
小道士清玄引着林羽和夏晓薇,沿着蜿蜒清幽的石径,朝着后山深处行去。
越往里走,空气越发清新湿润,带着一种沁人心脾的凉意和草木的芬芳。
鸟鸣山更幽,唯有脚步声和山涧流水的淙淙声相伴。
约莫一刻钟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处隐蔽的山坳中,一泓清澈见底的泉水静静流淌。
泉眼不大,水流汩汩,水面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近乎透明的氤氲雾气,在晨光下折射出七彩微光。
泉水四周是光滑圆润的卵石,几株古树虬枝盘结,垂下的气根几乎触及水面,更添几分静谧与神秘。
此地灵气似乎比别处更加灵动,隐隐带着一种安抚神魂的奇异力量。
“监察使阁下,女居士,这便是涤魂泉了。”清玄恭敬地行礼道,“掌教真人吩咐,请女居士在此静坐即可,泉水自有灵性。”
林羽点点头,对夏晓薇温声道:“小夏,你就在这里坐一会儿,放松就好,什么都不要想。”他指了指泉边一块被水流冲刷得光滑平整的大石。
夏晓薇茫然的眼神扫过清澈的泉水和周围的宁静,没有抗拒,顺从地走到大石边坐下。
她将手轻轻浸入清凉的泉水中,眼神依旧空茫地望着水面升腾的薄雾,但紧绷的身体似乎微微放松了一丝。
林羽观察了片刻,见夏晓薇并无异样,便对清玄道:“有劳小师傅在此照看片刻,我去面见掌教真人,稍后便回。”
“是,监察使阁下放心。”清玄应道。
林羽转身,脚步轻快地再次前往掌教精舍。
一夜筑基,脱胎换骨,体内力量奔流不息,让他步履间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稳与自信。
精舍门虚掩着。
林羽刚走到门前,门便从内打开。
张清源真人已然站在门口,依旧是那身素色道袍,但眼神却比昨夜更加明亮深邃。
他目光如电,瞬间落在林羽身上,上下打量一番,脸上露出一丝了然与毫不掩饰的惊叹。
“无量寿福!”掌教稽首一礼,声音中带着真诚的喜悦,“监察使阁下,一夜之间,竟已破关入道,铸就道基!此等进境,当真是……惊世骇俗!老道在此,恭贺阁下筑基功成!”
林羽连忙还礼:“真人慧眼如炬。晚辈侥幸有所突破,多亏了真人昨夜解惑指点之恩。” 他心中对这位一眼看穿自己境界的老道,敬佩更深。
“此乃阁下自身根基深厚,机缘造化,老道不过略尽绵薄。”掌教含笑摆手,将林羽引入精舍落座。
待林羽坐下,掌教沉吟片刻,神情变得郑重起来:“监察使阁下,你既已筑基,又身负鬼谷无上真传,前途不可限量。老道有一事相询,望阁下斟酌。”
“真人请讲。”林羽正色道。
“阁下虽是幽冥监察使,但所承鬼谷秘术,实乃我道门一脉无上真传。论其根源,阁下亦是我道门中人!”掌教目光灼灼地看着林羽,“不知阁下,是否有意正式加入道门体系?”
林羽微微一怔,没太明白掌教具体所指。
掌教继续道:“老道忝为华夏道教协会会长。若阁下愿意,老道可代表道协,授予阁下‘荣誉理事’之职。此职多为名宿耆老或对道门有重大贡献者担任,地位尊崇,但无需处理日常俗务,自由度极高。其意义在于,确立阁下在道门中的正式身份与地位。”
林羽心中微动。
荣誉理事?
听起来像是个虚衔,但由掌教亲自提出,意义显然不同。
这等于给他披上了一层“道门自己人”的光环。
掌教见他未立刻拒绝,眼中精光一闪,抛出了更具分量的提议:“不仅如此!阁下既为我道门中人,又修为有成,按我正一道规,当可授箓!”
“授箓?”林羽对这个词有些陌生。
“正是!”掌教语气肃然,“箓者,录也!乃道门神职之凭证,沟通天地神灵之法契!授箓,是道士身份与修为的正式认可,亦是获得道门神灵护佑、修习更高深道法的资格!”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林羽:“寻常弟子入道,需从初阶《童子箓》开始,经年累月,层层考核,方能晋升。然阁下根基深厚,修为已至筑基,更有鬼谷真传在身,岂能以常理论之?老道愿亲自为阁下授箓!直接授予中阶《正一盟威经箓》!”
“此箓非同小可!”掌教加重语气,“《正一盟威经箓》,乃我正一派核心法箓之一,非修为精深、德行深厚者不可轻授!持此箓者,可视为我正一派中坚力量,可名正言顺地修习诸多正一秘传符法、科仪,更能获得道门祖庭气运的认可与加持!即便阁下非我龙虎山嫡传弟子,但凭鬼谷传承渊源与阁下自身修为,老道授此箓,亦不算逾矩!”
精舍内一时寂静。油灯的火苗轻轻跳跃,映照着掌教肃穆而充满期待的面容。
林羽心中念头飞转。
掌教此举用意深远。
授箓,尤其是由掌教亲自授予中阶法箓,这绝非一个简单的名分。
这意味着:
1. 正式的身份认可:将他彻底纳入道门体系,成为“自己人”,极大增强他在道门中的话语权和影响力。
2. 道门资源倾斜:有了这个身份,他以后接触道门典籍、秘法、甚至某些特殊资源都会方便很多。
3. 气运与护佑:掌教所言“道门祖庭气运认可与加持”,绝非虚言,在玄学层面意义重大。
4. 对幽冥的平衡:他幽冥监察使的身份敏感且超然,掌教此举,或许也有在道门内部为他提供一层保护伞和根基,平衡幽冥影响力的考量。
代价呢?
似乎就是接受这个身份,成为道门的一份子。
这对他这个“鬼谷传人”来说,并无本质冲突,反而像是认祖归宗。
关键在于,这份“盟威经箓”本身的力量!
符法、科仪、道门气运加持……这些都是实打实的好处!
对他未来行走阴阳、提升实力、甚至寻找灵气资源,都可能大有裨益!
权衡利弊,几乎瞬间就有了答案。
林羽站起身,对着掌教张清源真人,郑重地行了一个道揖:“承蒙真人厚爱,不吝提携!晚辈林羽,愿受此箓!感谢真人授箓之恩!”
张清源真人脸上终于露出了释然与欣慰的笑容,仿佛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亦起身,肃然道:“善!监察使阁下……不,林羽道友!得你加入,乃我道门之幸!授箓之事,非同小可,需择吉日,备斋醮,开坛启告祖师神灵。老道会尽快安排妥当!届时,道友便是我道门正一盟威箓弟子,亦是道协荣誉理事!”
“有劳真人了!”林羽再次行礼。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除了幽冥监察使的身份之外,又增添了一个分量极重的身份标签——龙虎山掌教亲授《正一盟威经箓》的道门修士!
精舍外,阳光正好。
林羽辞别掌教,心中带着一丝新的期待,快步返回涤魂泉。
身份的变化,或许会带来新的机遇与挑战。
而涤魂泉畔,那个安静的身影,也牵动着他的心绪。
当他回到泉边时,只见夏晓薇依旧坐在那块光滑的大石上,双手浸在清澈的泉水中。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落在她身上和氤氲的水汽上。
她似乎睡着了,头微微歪着,靠在旁边的树干上,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呼吸均匀而绵长。
脸上的茫然之色似乎淡去了一些,眉宇间显露出一丝难得的、孩童般的恬静。
清玄小道士远远地站着,见林羽回来,无声地行了一礼。
林羽放轻脚步走过去,没有惊扰她。
他静静地看着夏晓薇沉睡的侧脸,又望向那流淌不息、散发着安抚气息的涤魂泉。
泉水中,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几乎不可见的银色光点,如同细小的萤火,正缓缓融入夏晓薇浸在水中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