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深处,时间失去了意义。
林羽如同亘古存在的礁石,独自屹立在灵气狂潮的源头。
一天,两天,三天……
时间在痛苦的支撑与疯狂的吸收中缓慢流逝。
最初那几天,是最为艰难的。
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山火海中煎熬,狂暴的灵气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无时无刻不在穿刺、撕裂着他的肉身与经脉。
他全身浴血,皮肤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痕,仿佛一碰即碎的瓷器。
若非元婴复苏后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生机与掌控力,若非那具历经非人淬炼的肉身底子足够强悍,他早已在第一波冲击下化为飞灰。
但他撑住了。
他以莫大的意志力,死死掌控着国师印开启的那道“阀门”,精确地引导着灵气的流向。
他的身体成为了最前沿的“过滤器”和“缓冲带”,海量灵气先经过他身体的初步吸纳与缓和,再通过地脉网络,相对平稳地输送到华夏各地。
半个月。
整整十五个日夜不眠不休的坚持!
终于,那来自地底灵气海洋最初始、最狂暴的喷发期过去了。
国师印下的冲击力虽然依旧磅礴浩瀚,但不再像最初那样充满毁灭性的暴烈,变得相对“温和”与持续。
灵气喷涌的速度开始放缓,虽然对于寻常修士而言,依旧是难以想象的洪流,但至少已在可控的范围内。
持续了半月的地震也渐渐平息,只剩下一些微弱的余波。
而林羽,在这半个月非人的折磨与机缘中,也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持续不断的高强度灵气灌体,虽然带来了极致的痛苦,却也如同最猛烈的锻打,将他肉身中最后一丝杂质淬炼而出,经脉被拓宽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骨骼莹莹如玉,血液流淌间隐有风雷之声。
他的肉身强度,已然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更重要的是,他身处灵气爆发的核心,近距离感受、操控着这关乎一国之运的天地大势,对地脉流转、灵气运行、乃至冥冥中的气运变化,都有了前所未有的深刻理解。
这种理解,远超寻常的闭关苦修,是真正置身于时代洪流转折点才能获得的宝贵感悟。
他丹田气海中,那尊元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凝实。
原本如同幼童的身形,已然拔高,面容轮廓更加清晰,眉宇间竟与林羽本体有八九分相似,看上去已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周身紫金光芒氤氲,举手投足间引动的灵力浩如烟海。
元婴后期!
在水到渠成的感悟与海量灵气的推动下,他的境界壁垒被一举冲破,正式踏入了元婴后期!
实力比起受伤之前,何止倍增!
感觉到封印状态趋于稳定,大规模的地质灾害风险已经过去,林羽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守在这里。
他需要回到地面,应对灵气复苏后必然带来的各种新局面,以及……那些潜在的敌人。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缓缓松开国师印。
失去了他的力量维持,国师印在下方持续涌动的灵气支撑下,并未完全落下闭合,而是维持在一个相对平衡的、比发丝略宽一些的缝隙状态,继续以一种相对温和而持久的方式,释放着积蓄了六百年的灵气,如同为华夏大地注入源源不断的活力源泉。
有国师印本体在此继续镇压,足以防止灵气再次失控性爆发。
剩下的,便是让这片土地和其上的生灵,自己去适应和利用这新时代的馈赠了。
做完这一切,林羽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疲惫感袭来,但他强打精神,转身望向那被震得坍塌近半、乱石堆积的来路。
他调动恢复了不少的力量,身形如游龙般在废墟缝隙中穿行,偶尔遇到完全堵死的路段,便以巧劲或强横的肉身力量强行破开。
过了许久,前方终于透来一丝微弱的天光。
当他终于从一片狼藉的洞口废墟中挣扎着爬出,重新呼吸到外界带着泥土和草木清气的空气时,刺目的阳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国师大人!是国师大人!”
“出来了!林国师出来了!”
“老天保佑!国师大人无恙!”
一阵充满惊喜、激动甚至带着哭腔的呼喊声从不远处传来。
林羽适应了光线,抬眼望去,只见以廖寂、廖明、廖清三位族老为首,所有的店山村廖氏族人,正聚集在远处相对安全的高地上,人人脸上都带着无法掩饰的焦急、担忧,此刻则化为了狂喜与感激,纷纷朝着他奔跑过来。
他环顾四周,原本宁静的店山村已然不复存在。
大多数的房屋都在之前持续的地震中坍塌,变成了一片断壁残垣,地面上裂纹纵横,仿佛经历了一场浩劫。
看到这一幕,林羽心中更是对廖均卿公的深谋远虑感到敬佩。
显然,廖公早已预料到,一旦封印解开,积蓄的力量宣泄,必然会对封印节点所在地造成巨大的地质变动。
因此,他才设下了“钥匙”必须在所有廖家人离开后才能显现的条件,这不仅仅是为了防止子孙监守自盗,更是为了保护他们的生命安全!
“国师大人!您……您没事吧?”
廖寂族老冲到近前,看着林羽浑身血迹、衣衫褴褛却气息渊深如海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激动,声音都在颤抖。
“无妨,皮外伤而已,已然恢复大半。”
林羽摆了摆手,语气平和,但任谁都能感受到他平静外表下那令人心悸的力量感。
他看向眼前这些劫后余生、眼含热泪的廖氏族人,诚恳地说道:
“倒是诸位,受苦了。若非廖公先知,令诸位提前撤离,林羽险些酿成大祸,害了诸位性命。”
“国师大人万万不可如此说!”
廖明族老激动地道,
“若非您挺身而出,解开封印,我廖家还要继续这不知尽头的守印生涯,华夏更不知何时才能迎来这灵气盛世!是您救了我廖家,更是救了天下修士的前路!区区家园,毁了便毁了,只要人在,何处不能重建?更何况……”
他感受着空气中那浓郁了数倍、而且还在持续缓慢提升的精纯灵气,脸上露出了无比陶醉和振奋的神色:
“能亲身经历并见证这等盛世开启,我等……死而无憾啊!”
“是啊!国师大人!”
“多谢国师大人!”
廖家族人纷纷附和,看向林羽的目光充满了由衷的感激与崇敬。
林羽看着他们,心中也颇为感慨。
这支默默守护了六百年的家族,终于完成了他们的历史使命,迎来了新生。
“此间事了,封印已开,灵气将持续复苏。”
林羽对三位族老道,
“店山村旧址已不宜居住,我会通知特事办,为廖家安排新的安居之地,并协助重建。至于诸位今后的路,是选择融入外界,还是另觅灵地隐居,皆由你们自行决定。”
三位族老相视一眼,最后由廖寂代表发言,他躬身道:
“多谢国师大人安排。我等守印之责已毕,也该为族中子弟的未来考量了。或许,是时候让年轻人出去走一走,见识一下这新的世道了。”
林羽点了点头,这正是他希望看到的。
他抬头,望向蔚蓝的天空,感受着天地间那蓬勃的生机与涌动的灵机。
华夏的修行盛世,已然降临。
而他自己,历经磨难,元婴复苏,更上一层楼,达到了元婴后期。
是时候,去会一会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去彻底清算一下,之前的旧账了!
樱岛阴阳师……九菊一流……还有那些或许已经被这灵气复苏惊动的、更古老的存在……
林羽的紫眸之中,闪过一丝冷冽的锋芒。
新的时代,需要新的秩序。
而这秩序,将由他来亲手奠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