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凡那已然承载了生与死、毁灭与重生三重道韵的意志,最终落向那九宫之中,位于北方,通体呈现出一种幽玄之色,其上仿佛背负着整片宇宙重量的玄武洞天时,他那浩瀚的混沌内景,竟于刹那之间,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绝对的死寂。
没有青龙洞天那般顽强的生机抵抗,没有白虎洞天那般暴戾的杀伐反噬,更没有朱雀洞天那般温柔的涅盘诱惑。这玄武洞天,面对陈凡那足以熔炼万法的混沌道火,它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一动不动。其上那,仿佛是由宇宙间最为坚不可摧的物质所铸就的龟甲神纹,与那,仿佛能锁断阴阳的冥蛇图腾,只是,散发着一种,仿佛自宇宙开辟之初便已存在的,永恒不变的,幽玄光芒。
这便是玄武洞天的考验,它所考验的,是修士面对绝对的“不可能”时,那颗道心,是否,还能维持那,最初的坚定。它不攻击,不诱惑,它只是存在,以其万古不移的存在本身,来告诉你,你的所有努力,都将是徒劳。这,是比任何实质性的攻击,都更为恐怖的,源自道与理层面的,终极壁垒,它所带来的,是名为“绝望”的,最强心魔。
“燃!”
陈凡的意志冰冷而不含丝毫动摇,那自万化归一炉中呼啸而出的混沌道火,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为狂暴,如同一片灰色的毁灭星河,瞬间将那座巨大的玄武洞天彻底淹没。然而,那足以将不朽道宫都焚烧为虚无的混沌道火,在触碰到那幽玄的龟甲神纹时,竟仿佛是,春风拂过了万载寒铁,除了发出一阵阵无意义的嗤嗤声响外,竟无法在那上面,留下一丝一毫的,焦痕。
玄武洞天,就仿佛是,这片混沌海洋之中,一块,永恒的礁石,任凭你,是惊涛骇浪,还是和风细雨,它,都自,岿然不动。
陈凡的心,没有丝毫波澜。他知道,这第四步,本就该如此。若是轻易便能熔炼,那便不配称之为,承载着“守护”与“归藏”真意的玄武之道。他收敛了所有杂念,将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了对混沌道火的催动之中,以一种,近乎于机械般的冷酷,开始了这场,注定要无比漫长,也无比枯燥的,攻坚。
时间,在这片绝对的死寂与徒劳之中,流逝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缓慢。
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
当陈凡于这建木道台之上,闭关的时间,已然,悄然迈过一千载岁月之时,他那混沌内景之中的景象,依旧,没有任何改变。混沌道火,依旧,在疯狂地,徒劳地,焚烧着那座,万古不移的玄武洞天。
在这,长达三百年的,无尽的徒劳之中,即便是陈凡那,早已被淬炼得坚不可摧的道心,也终于,开始,不可避免地,滋生出了一丝,名为“虚无”的裂痕。
继续下去,真的,有意义吗?
或许,这条路,从一开始,便是错的。
或许,这玄武洞天,根本,就不是,外力所能熔炼。
一个个,充满了否定与绝望的念头,如毒草般,自他的心湖深处,疯狂蔓延,试图,让他放弃这,毫无希望的,坚持。
也就在他道心将要被这股虚无之念彻底侵蚀的刹那,他那神魂深处,那道,早已与山石藤蔓融为一体的白衣身影,再次,清晰地,浮现。
那道身影,已经,在那山门之外,枯坐了,一千年。
一千年,对于凡人而言,是十个世纪的轮回,是无数王朝的兴衰更替。而对于她,却只是,一次,安静的,等待。
若我的道,止步于此,那她这一千年的等待,又算什么?
轰——!
这一念,如晨钟暮鼓,狠狠地,敲碎了陈凡心中,所有的迷茫与虚无!
他的双眼,于那混沌内景之中,猛地,睁开,其内,射出了,两道,比恒星还要璀璨的神光!
“世间,安有,绝对之不动?!”
“所谓不动,非是其坚不可摧,而是,撼动它所需之‘动’,尚未,到来!”
“单纯的毁灭之力,无法磨灭极致的‘守护’。既如此,那便,以‘轮回’,来磨!”
“我便不信,你这万古玄武,能否,扛得住,岁月的,冲刷!”
一声怒喝,响彻混沌。陈凡心念急转,不再以混沌道火去强行焚烧,而是,引动了那,已然,于他体内,形成了“三才轮回”雏形的三道,本源法则!
嗡——!!!
那青色的创生源流、白金色的杀伐洪流与赤红色的涅盘神火,在这一刻,不再是,于混沌之中各自为政,而是,在他的意志引导之下,轰然合一,化作了一方,巨大无朋,其上,流转着“生、死、重生”三种无上道韵的,三色磨盘!
那磨盘,横亘于混沌之中,以一种,看似缓慢,却,蕴含着时光流转真意的速度,对着那座,万古不移的玄武洞天,缓缓地,碾压了下去!
这不是力量的冲撞,而是,大道的,消磨!
是以,宇宙间,最为根本的“循环”之理,去对抗那,最为极致的“静止”之道!
咔……
当那三色磨盘,第一次,碾过那幽玄的龟甲神纹时,一声,极其细微,却又,真实存在的,仿佛是,万载寒冰,出现了一丝裂痕的声响,终于,自那玄武洞天之上,传了出来!
有用!
陈凡心神大振,再无丝毫犹豫,疯狂地,催动着那三才轮回磨盘,开始了,一场,以“百年”为单位的,永无止境的,消磨!
岁月,再次,变得,无声。
又是,数百年,光阴弹指。
当陈凡闭关的时间,已然,来到第一千五百年之时。
神山之外,那道白衣身影,早已,被那,疯狂生长的宇宙藤蔓,与那,不断堆积的星辰尘埃,彻底,包裹,化作了一座,青灰色的,人形山丘。若非,还能,从那,藤蔓的缝隙之中,隐约看到,一抹,白色衣角,与那,一柄,依旧,散发着微光的冰晶长剑,恐怕,任谁,也无法,将她,与一个,生灵,联系在一起。
她,仿佛,已然,彻底,与这座,苍凉的,神山,融为了一体。
而她的剑意,亦是在这,长达一千五百年的,绝对静止与无声守护之中,发生了,一种,翻天覆地的,蜕变。
那自神山之内,不断溢散而出的,微弱却又恒久的“不动”道韵,如同一位,最为严苛的老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敲打着,锤炼着,她那,早已,锋利无匹的剑域。
最终,她的剑,于那,融合了“守护”、“杀伐”与“涅盘”的锋芒之上,沉淀出了一种,最为厚重,也最为坚不可摧的,不动之基。
她的守护,不再仅仅是,主动的格挡与反击,而是,多了一种,任你,万般神通,亿万法术,我自,一剑横陈,不动如山的,绝对自信!
也就在这时。
陈凡的混沌内景之中,那座,已被那三才轮回磨盘,整整,消磨了七百年的玄武洞天,终于,发出了一声,仿佛是,不堪重负的,悠长叹息。
轰隆隆——
它,没有如青龙道宫那般,发出不甘的龙吟,亦没有如白虎道宫那般,爆发出玉石俱焚的暴戾。它,只是,那么,安静地,缓缓地,崩解了。
那坚不可摧的龟甲神纹,化作了,最纯粹的,守护符印;那锁断阴阳的冥蛇图腾,化作了,最本源的,归藏法则。最终,整座洞天,都化作了一道,幽玄、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声的,黑色源流。
这道源流,没有冲入那三才轮回的磨盘,而是,遵循着,某种,更为古老的,大道之理,缓缓地,沉入了,陈凡那片,混沌内景的,最深处。
它,在那里,铺展开来,化作了一片,浩瀚无垠,却又,绝对静止的,幽暗大地!
这片大地,承载起了那,正在缓缓轮转的三才磨盘,使其,不再是,无根浮萍,而是,有了一个,最为坚实,也最为厚重的,根基!
生、死、重生,于这,厚重的大地之上,轮转不休!
创生、杀伐、涅盘、归藏!
四象,归位!
一个,远比之前,要稳固了亿万倍的,“四象轮回”之道基,就这么,于陈凡的体内,轰然,铸成!
他那,已然,被磨砺了一千五百年的神魂,在这一刻,变得,浩瀚如渊,厚重如山,其气息,更是,深邃到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无法,揣度的,地步!
第四步,成了!
然而,陈凡的目光,在扫过那,已然,变得无比稳固的混沌内景之后,却是,没有丝毫的停歇。
轮回,已然,有了,承载它的大地。
但,还缺少了,那,笼罩着这一切的,苍穹。
以及,那,游离于天地之外的,逍遥。
他那,变得比之前,更为坚韧与深邃的目光,毫不停歇地,投向了,那九宫之中的,第五座洞天。
那座,仿佛,是由,无尽的,空间之力所凝聚,充满了“逍遥”、“无定”、“变化”真意的……
鲲鹏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