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把牛拉到田边，让老牛吃了个够，然后才准备拉藤回家。
沈泠壹阻止了他：村长爷爷，就让红薯藤摊在地里晒吧，每天来翻一下，晒干了再拉回去，轻一些。再说这五亩地的红薯藤呢，您拉回家放哪儿晒？
村长听得连连点头：泠壹丫头说得对！
村民们七手八脚帮忙把红薯藤摊开晾晒，连小孩子都拿着小木棍帮忙翻动。
大家都坐过村长家的牛车，也都借过，村长从来没收过钱，此刻大家都心疼这头老牛，自发帮忙。
弄好后，村长拉了一些红薯藤给牛当晚餐，然后牵着牛回去了。
那老牛吃得满嘴流沫，尾巴甩得像风中的旗。
大家伙也都散了，每人脸上都带着笑，期待着过两天中秋就能分到的新作物。
夕阳把田埂染成金色，沈泠壹望着远处的山峦，想着窖里渐渐堆高的粮垛，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
第二日太阳刚刚冒出头，裴纪的马车队就出现在了落月村村口。
这位县令大人看样子是天没亮就出发了。
他先来到沈家小院，与沈家众人寒暄几句，再由沈家人领着去了地里。
要卖给裴纪的红薯和土豆堆在田里，上面盖着红薯藤和土豆藤以防晒伤。
村民们闻讯赶来，纷纷上前帮忙装车。
有了上次装西瓜的经验，这次大家驾轻就熟：车的下面和四周垫上稻草，装完再盖一层，然后用绳子固定。
沈泠壹早就让人带话给裴纪，让他今天多带几辆车，最后一批西瓜也可以拉走了。
于是村民们又帮忙摘西瓜、装车，田间地头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装完车，裴纪和车夫们照例在沈家用午饭。
沈家小院凉亭下，裴纪与沈泠壹结算账目后，并未立刻离开。
裴纪看着最后一车西瓜被固定好，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向安静坐在凉亭里的沈泠壹。
他脸上不再是公事公办的表情，而是带着几分真诚的笑意和探究。
“沈姑娘，”裴纪开口，语气比之前随意了些，“这次真是多谢了。这红薯和土豆推广开，可是解了西启的燃眉之急，更是帮了全国的百姓。”
沈泠壹抬眼看他，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裴纪也不介意她的冷淡，自顾自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好奇地问道：
“我实在好奇，沈姑娘是如何培育出这些作物的？尤其是那棉花……产量和品质似乎也远超寻常？”
他虽出身富贵，但并非五谷不分，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
沈泠壹早已想好说辞，面不改色地吐出两个字：“山神。”
裴纪一愣，随即朗声笑起来：“哈哈，落月村有山神庇佑，专赐良种？这说法倒是有趣。也罢，既是神赐之福，裴某便不多问了。”
他看得出来沈泠壹不愿深谈，聪明地转移了话题。
他收敛笑容，神色认真了几分：“不过，沈姑娘，你要求将土豆红薯优先供给靠山村，并从此镇开始推广，此议甚好，于公于私，裴某都感激不尽。只是……你本可借此牟取数倍之利，为何如此？”
沈泠壹看着远处正在帮忙清扫场地的村民，声音平淡却清晰：“麻烦。”
言下之意：全村一起富裕比只富她一家省事，也能减少外界的眼红和麻烦。
裴纪是何等聪明人，瞬间明白了她的未尽之意。
他眼中掠过一丝惊讶和赞赏，一个十岁的小女孩，竟有如此通透的见识和格局。
“沈姑娘大义，裴某佩服。”他郑重道，“既如此，裴某也在此承诺，此种推广之事，定会优先惠及落月村及周边村落。若将来……沈姑娘还有其他‘山神赐福’的好东西，可否优先考虑与本县合作？”
他语气带着半开玩笑的试探。
沈泠壹这次回答得干脆：“可以。价钱合适就行。”
裴纪又被她这直白的“生意经”逗笑了，觉得这小姑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那是自然！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锦盒，“对了，中秋将至，区区薄礼，算是感谢沈姑娘此次鼎力相助，也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沈泠壹看了一眼，没接：“裴大人不用这么客气。”
裴纪笑着将盒子轻轻推到她面前的石桌上：“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只是府里巧匠做的一些小玩意儿，觉得你可能用得上。”
他语气随意，似乎真的只是随手的小礼物。
沈泠壹用精神力扫了一下，盒子里并非金银珠宝，而是一套打造极为精巧的袖珍工具，包括小刻刀、小剪子、精细的镊子等，材质极佳，很适合用来做一些精细的手工或……拆解研究东西。
沈泠壹看了看裴纪，想到后面还会合作。
她伸手将盒子收起：“谢谢。”
“不客气。”裴纪见她收下，笑容更深了些，这才起身告辞，“那么，沈姑娘，诸位，裴某就先告辞了。”
看着裴纪的马车队离去，一直在一旁看似忙碌实则竖着耳朵听的老太太凑了过来，瞅了瞅孙女手里的锦盒：“囡囡，这裴大人……人还挺客气哈？”
沈泠壹“嗯”了一声，打开盒子看了一眼。
意识海里，小雪狐立刻尖叫：“哇！主人！这套工具好精致！这个县令小哥很上道嘛！”
沈泠壹：“……还行。”
王景逸也走了过来，看着远去的车队，若有所思：“这位裴县令，年纪虽轻，处事却颇为老练周到，且眼光独到，并非寻常纨绔。壹壹，与他打交道，虽可互利，但也需多留一分心思。”
沈泠壹点头：“知道。”
中秋这日，沈家早早通知村民来领上个月的工钱和节礼。
每户人家不仅领到了工钱，还分到了两个西瓜、十斤红薯和十斤土豆。
沈泠壹特意向大家讲解了红薯和土豆的几种吃法。
村民们看见这么多节礼，个个喜笑颜开。
其中那个曾被马蜂蜇了屁股的汉子挠着头，不好意思地问：“沈姑娘，我可不可以买两个西瓜？”
见沈泠壹看着他，他赶紧解释：“就是我岳父岳母家对我们挺好的，想买两个西瓜给他们也尝尝。”
沈泠壹点头：“二十文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