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落月村干活,真是一天一个惊吓,不,是惊喜!”
“是啊,就说那收割机,说出去谁信?”
“你们说……沈姑娘会不会真是山神座下的仙童下凡?”
夕阳西下,给金色的稻谷和忙碌的人们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沈泠壹静静站在晒谷场边,看着这充满烟火气的一幕。
空气中混合着稻谷的清香和远处飘来的炊烟气息。
“主人主人!”小雪狐在空间里兴奋地打滚,“大家都好开心呀!虽然烘干机拿不出来,但我觉得这样晒谷子也很好,闻起来好像更香了!”
沈泠壹轻轻“嗯”了一声,眼中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
或许小雪说得对,这种传统的、需要所有人参与其中的收获方式,反而更有人情味,更能让人感受到踏实的幸福。
远处,二伯沈大河正叉着腰,颇有老师傅派头地指挥着沈云川、沈云岫几个半大少年清理收割机。
他学得快,现在已是落月村首席农机操作师,得意得很。
老太太带着王舒音、李春花、孙招娣等一帮妇女在临时搭起的灶台边忙活,饭菜的香气阵阵飘来,勾得人肚里的馋虫直叫。
连小不点沈云峰和沈云归都跟在大人屁股后面,像模像样地捡拾着散落的稻穗。
这个秋天,落月村迎来了前所未有的丰收。
沈泠壹带来的改变,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正一圈圈扩散开来。
她知道,也许有一天,当空间完全恢复时,她能拿出更多便利的现代科技。
但现在这样,似乎也不错——循序渐进,让村民们慢慢接受和适应。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转过身,步履坚定地走向炊烟升起、人声鼎沸的老沈家小院。
那里,有她在这个世界最温暖的牵挂。
粮食刚刚颗粒归仓,没等村民们喘匀一口气,这天色就变得不对劲了。
快近午时,本该明亮的天空却阴沉得如同傍晚,黑压压的云层低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心慌的闷热。
然而,天边却反常地挂着一片异常鲜艳、红得如同鲜血染就的火烧云,妖异而刺眼。
“这天气……咋这么瘆人呢?”李婶抬头望天,心里直打鼓。
突然,不知是谁眼尖,指着远处天际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看!那边!天上飞过来的是啥?”
只见远处,一片更加深沉、更加庞大的“乌云”正贴着地面,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向落月村蔓延而来,伴随着一阵越来越响、如同千军万马奔腾的“嗡嗡”声。
“是蝗虫!蝗虫来了——!”
村长沈茂才敲破了铜锣,声音带着哭腔和决绝,“快!按泠壹丫头说的!全副武装!抄家伙!”
真正的恐慌,在这一刻才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席卷了所有人。
那黑压压的蝗虫群转瞬即至,如同死亡的幕布,瞬间遮蔽了本就昏暗的天空。
阳光被彻底吞噬,白天沦为黄昏。
密密麻麻的蝗虫撞击在屋顶、窗户、人的身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噼啪声。
它们啃噬一切绿色植物的声音,如同骤雨敲打芭蕉,又像地狱传来的低语,听得人头皮发麻。
“天杀的!我的菜园子!”赵婶子眼看着篱笆边那几棵幸存的青菜被蝗虫覆盖,瞬间只剩下光秃秃的茎秆,心疼得直跺脚。
“关门!快关门!把窗户堵死!”老太太声嘶力竭地指挥着自家人,同时自己利索地用头巾包住头脸,抄起一把绑了网兜的长竹竿,“还愣着干啥!出去抓!能抓一只是一只!”
整个落月村在短暂的极致恐慌后,爆发出惊人的组织性。
男女老少,几乎人人出动。
他们按照沈泠壹事先的吩咐,用头巾、布巾蒙住头脸,穿着长袖衣裤,拿着五花八门的工具——网兜、麻袋、甚至直接拿着大锅盖和簸箕!
“抓!抓了喂鸭子!”
“泠壹丫头说了,这玩意儿用油一炸,香得很!”
“管它香不香,弄死它们!”
村民们红着眼,一边咒骂,一边疯狂地扑打、网罗着这些吞噬他们劳动成果的害虫。
小孩子们也被这气氛感染,跟在大人身后,用树枝抽打落地的蝗虫。
沈泠壹站在自家院门口,神色冷峻。
她并没有亲自下场抓捕,但精神力早已铺开,精准地引导着几股较小的蝗虫群撞向村民们布下的“天罗地网”。
她之前通过裴纪散播出去的“鸭子军团”和“蝗虫可食”的消息显然起了作用,从青石镇方向飞来的蝗虫主力被大幅消耗,抵达落月村的压力小了很多。
但即便如此,眼前的景象依旧触目惊心。
蝗虫过境,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
当那令人窒息的“嗡嗡”声渐渐远去,天空重新露出惨白的亮光时,整个村庄仿佛经历了一场浩劫。
田地里早已收割完毕,只剩下光秃秃的秸秆和遭了殃的野草,但原本郁郁葱葱的山坡却是一片狼藉,果树被啃得七零八落,叶子残缺,表面布满啃噬的痕迹,看得人心疼不已。
“完了……这果树……”三叔公看着自家好不容易种活的几棵果树,老泪纵横。
劫后余生的村民们看着彼此狼狈的模样,再看看村里虽然惨淡但核心粮食未损的景象,一种巨大的庆幸感油然而生。
“多亏了泠壹丫头啊!”
“要不是她提前让咱们抢收,今年……今年可就全完了!”
“还有这抓蝗虫的法子,你们看!”李栓子提起手里沉甸甸的麻袋,里面是还在窸窣蠕动的蝗虫,“这祸害,还真让咱们给逮住了!”
接下来的几天,落月村飘起了奇异的“肉香”。
在沈泠壹的指导下,村民们开始了“复仇式”烹饪。
最受欢迎的便是油炸蝗虫:去翅去腿,热油下锅,炸得金黄酥脆,撒上一把粗盐,嚼起来嘎嘣脆,香气四溢。
还有烤蝗虫:串在细树枝上,在火上慢慢烤焦,也别有一番风味。
勤俭的妇人们还将蝗虫用石臼舂碎,混入一点点杂粮面,煎成小小的虫饼,给孩子们当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