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远在京城的李大人,正在加紧收拾行装,怀着朝圣般的心情,迫不及待地想要前往青石镇,奔赴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求学”之旅。
李大人一家在裴纪安排的青石镇小院里刚安顿下来,行李都还没完全归置妥当。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这位心急的老臣就穿戴整齐,央着裴纪带他前往落月村。
站在沈家那熟悉的院门前,这位在朝堂上都能据理力争的司农卿,竟像个初次上学的蒙童般手足无措。
他搓着手,看着闻声走出来的沈泠壹,脸上带着腼腆又急切的神情:
“惠安县主,冒昧来访,打扰您清静了。老头子我……我实在是等不及了。您放心,我什么农活都能干,锄地、浇水、施肥,绝不给您添麻烦,只求能跟在您身边学点真东西!”
他那花白的胡子随着激动的心情微微颤抖。
沈泠壹看着这位白发渐生、官服都来不及换下(虽然为了赶路沾了些尘土)的老臣,态度如此谦卑真诚,眼底不易察觉地掠过一丝温和的笑意。
她语气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往日的清冷:“李大人不必如此多礼,更不必称呼县主。在落月村,唤我泠壹便可。这里欢迎所有真心为农事付出之人。”
这时,老太太闻声也走了出来,一看是李大人,立刻热情地招呼起来:“哎哟!李大人!您这动作可真快!真要在咱们这小村子住下啦?太好了!正好,景逸那屋子一直空着,干净敞亮,您要是不嫌弃,就先住着!离得近,方便!”
王外公也缓步走出,看着昔日同僚,抚须笑道:“李大人心系稼穑,甘愿舍弃京城繁华,深入乡野,此等赤诚,实在令王某敬佩。如今朝堂之上,多少人汲汲营营于权势名利,能如大人般保持初心者,寥寥无几。”
李大人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语气诚恳得近乎执拗:“王太傅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折煞老夫了!我啊,本质上就是个种地的老农,只不过运气好,读了几本书,当了官。
一看到这些能活人无数的好庄稼,就像老饕见了美食,孩童见了新玩具,这心里头就跟猫抓似的,实在按捺不住啊!”
众人说笑间,裴纪提起了正事,他看向沈泠壹,目光中带着询问与支持:
“泠壹,如今青石镇已是你的封地,名正言顺。对于此地未来的发展,你可有什么初步的规划?若有需要,县衙定当全力配合。”
沈泠壹略一沉思,条理清晰地说道:“高产作物能保证百姓吃饱穿暖,这是根基。但若想让大家的钱袋子都鼓起来,日子过得更红火,单靠种地卖粮还不够,需得发展其他产业,让经济活络起来。”
王外公闻言,眼中露出赞许之色,点头道:“壹壹见识不凡。农为国之根本,稳则天下安;商可互通有无,活则百姓富。二者并行不悖,方是长久之道。”
裴纪追问:“具体而言,有何想法?可是要兴办工坊,或是发展商贸?”
“我需要时间进行更详细的考察和规划。”沈泠壹冷静地回答,目光扫过远处郁郁葱葱的田地,
“今年地里的作物都已种下,生长周期不能打断。待收获之后,利用冬闲时间仔细筹谋,明年开春再逐步实施新计划更为稳妥。”
一旁的李大人听得两眼放光,仿佛看到了无数良种在田野上茁壮成长的景象,他忍不住插话,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提高:
“县主!老夫……老夫虽不才,于经济之道不甚精通,但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定当竭尽所能!这些年走南闯北,也记录了不少各地不同的农事、土壤、气候心得,或许……或许能有些参考价值?”
“正好。”沈泠壹顺势看向他,直接分配了任务,“李大人既专司农事,对数据敏感,可否劳烦您,帮我详细统计一番青石镇下辖各村的耕地亩数、土壤类型、水源分布、现有人口以及主要种植的作物情况?数据越详尽越好。”
这可是李大人的专业领域!他立刻像领了军令状一般,挺直了腰板,激动得胡子都在微微抖动,声音洪亮地保证:
“县主放心!此事包在老夫身上!定当亲自走访,带着人将青石镇每一寸土地都丈量明白,每一户人家都询问清楚,绝无疏漏!”
裴纪见状,不由得朗声笑道:“有李大人这般兢兢业业的老臣相助,何愁青石镇不富庶?既然如此,我便先回衙门处理积压的公务。泠壹,李大人,改日我再来叨扰,向二位讨教。”
送走裴纪后,李大人那求知若渴的眼神立刻又黏在了沈泠壹身上,他搓着手,像个等待先生授课的学生,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地问:
“县主……呃,泠壹,不知……不知今日可否方便,带老夫去田间地头,亲眼看看那些长势正好的新作物?老夫这心里,实在是痒得很!”
沈泠壹看着他那迫切的样子,难得地唇角微扬,露出一丝清浅却真实的笑意:“好,大人随我来。”
望着那一老一少,一个沉稳冷静,一个兴奋得像个孩子般远去的背影,老太太感慨地对王外公说:“这李大人,官做得不小,却没一点架子,是个真心实意做事的实在人。”
王外公目光深邃,点了点头:“是啊,朝堂之中,能有这般不为名利、始终保持赤子之心的官员,是百姓之福,亦是国家之幸。”
空间里,小雪狐叽叽喳喳地发表着看法:“主人主人!这个小老头真的好可爱啊!心思纯粹,一心只想着庄稼和百姓,比京城里那些满肚子算计、说话拐弯抹角的官员强多啦!”
沈泠壹的意识轻轻回应了一声“嗯”。
或许,有了这位“农痴”大人的倾力相助,青石镇未来的农业发展,会比她最初预想的更加顺利和科学。
而在遥远的京城,某些华府深宅之内,的确有人正暗中交换着不屑的眼神,低声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