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的话，像一根针，轻轻戳破了宿舍里那层名为“希望”的脆弱气球。
胖子瘫在椅子上，感觉身体被掏空。
“删了就删了吧，早就料到了。”
“我就说，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咱们这何止是舔狗，简直是‘尸体’碰瓷，指望人家仙女看上一具‘尸体’。”
陈阳默默地刷新着邮箱，收件箱里，除了几封游戏平台的广告邮件，空空如也。
林默靠在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很正常。
苏轻语的骄傲，就像一座冰山，一封邮件，连让她融化一丝一毫的可能性都没有。
接下来的两天。
宿舍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天穹娱乐的舆论攻势丝毫未减，反而愈演愈烈。
“独狼”这个Id，已经和“小偷”、“骗子”、“抄袭狗”这些词汇，深度绑定。
《植物大战僵尸》的销量虽然因为海外市场的惯性还在增长，但增速已经肉眼可见地放缓。
国内的新增用户，几乎停滞。
更致命的是，天穹的“校园人才孵化中心”正式挂牌，开出的实习薪资，比市面上正式工作的工资还高，吸引了无数学生的目光。
胖子每天都要打开后台看十几遍收入数据，再看看银行卡里那串八位数的余额。
“老二，这钱……只出不进啊。”
“照这么下去，咱们就算找到了人，也发不出工资啊。”
“要不……要不咱们先暂停《黑魂》？把《植物大战僵尸》再更新几个版本，出点付费皮肤什么的，先稳一手？”
猴子也愁眉苦脸。
“是啊默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现在跟天穹硬刚，太不明智了。”
林默摇了摇头。
“不行。”
“现在退，就等于承认我们输了。”
“而且……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知道，一旦让天穹完成了人才的垄断和收编，他们再想组建起一支能开发《黑魂》的团队，将难如登天。
他不能再等了。
“我出去一趟。”
林默拿起外套，扔下一句话，便走出了宿舍。
胖子和猴子面面相觑。
“他去哪？”
“不知道，别是想不开，去找天穹的人真人pK吧？”
……
江城美术学院。
校园里充满了艺术和青春的气息。
林默像一个格格不入的幽灵，穿梭在背着画板的学生中间。
他没有目的，只是在寻找。
根据苏轻语的帖子内容，她对古典主义和悲剧美学有很深的研究。
图书馆，相关区域。
林默果然看到了那个清冷的身影。
苏轻语正坐在一张靠窗的桌子旁，安静地翻阅着一本厚厚的《西方美术史》。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侧脸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
林默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走了过去。
这是他的第一次尝试。
“搭讪”计划A：文学共鸣法。
他走到苏轻语旁边的书架，装作不经意地拿起一本《美的历程》。
“同学。”
他用自认为最温和、最知性的声音开口。
“你也喜欢李泽厚先生的这本书？”
“我觉得他对‘有意味的形式’的解读，非常精辟，尤其是在……”
他的话还没说完。
苏轻语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清冷的眸子，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没有好奇，没有不耐烦，甚至没有鄙夷。
那是一种，看一只苍蝇的眼神。
纯粹的，无机质的，漠然的。
然后，她合上书，站起身，拿着书，走到了图书馆的另一个角落，坐下，继续看。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林默僵在原地，手还保持着拿着书的姿势，脸上的笑容，凝固成了一座尴尬的雕塑。
远处，伪装成看报纸学生的胖子和猴子，差点把手里的报纸给撕了。
“我靠！高端！太他妈高端了！”猴子压低声音，激动得直哆嗦，“这无视，简直是降维打击！”
“社死了，老二这波，直接社会性死亡了。”胖子用报纸捂着脸，不忍直视。
林默深呼吸，强行压下内心的一万匹草泥马。
没事，问题不大。
艺术青年嘛，都这样。
下午，油画系工作室外。
林默看到了刚下课的苏轻语，她背着画板，正准备离开。
“搭讪”计划b：专业吹捧法。
林默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拦在了她的面前。
“同学！等一下！”
苏轻语皱了皱眉，显然认出了这个上午的“苍蝇”。
“我有幸，在学院的作品展上，看到过你的画。”
林默一脸真诚，眼神里充满了“敬仰”。
“你的画，充满了力量感！那种构图的张力，色彩的碰撞，尤其是对光影的处理，简直……简直是伦勃朗和卡拉瓦乔的灵魂附体！”
他把他脑子里所有能想到的赞美之词，都堆了上去。
然而，苏轻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等他说完后，她才淡淡地开口，声音像冰块一样。
“说完了？”
林默一愣：“啊……说完了。”
“让开。”
说完，她绕过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默再次石化在原地。
远处的胖子和猴子，已经笑得蹲在了地上，浑身抽搐。
“哈哈哈哈……不行了……我要笑死了……”
“伦勃朗和卡拉瓦乔的棺材板都按不住了！”
“老二这是把天聊死了，还顺便把人家的祖师爷也给气活了！”
林默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他不信邪了。
他就不信，这冰山，他凿不开！
第三次尝试。
傍晚，苏轻语回宿舍的路上。
林默再次，如鬼魅般，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一次，他决定单刀直入。
“搭讪”计划c：自报家门法。
“苏轻语同学，你好。”
“我就是……”
“独狼。”
他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企图从里面看到一丝一毫的波澜。
然而，他失望了。
苏轻语的眼神，依旧是那片不起波澜的寒潭。
她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吐出了两个字。
“没兴趣。”
然后，再次，绕过他，走了。
三次搭讪，三次完败。
林默站在原地，晚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气氛萧瑟到了极点。
他终于明白了。
在苏轻语的认知里，“独狼”这个Id，已经和一个她鄙视的“商业游戏制作者”划上了等号。
无论这个制作者有没有才华，他终究是个“商人”。
而她，苏轻语，不和商人说话。
这种深入骨髓的傲慢，是任何语言都无法打破的。
胖子和猴子终于憋不住了，一左一右地架住他。
“行了老二，别试了，再试下去，美院的保安就该把你当成变态跟踪狂给抓起来了。”
“是啊默哥，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咱们换个人不行吗？隔壁传媒大学的校花，听说也会画画……”
林默甩开他们俩的手，眼神却异常的平静。
他看着苏轻语离去的背影，喃喃道：“我知道了。”
“空谈无用。”
“想让她开口，只有一种方法。”
“那就是，让她看到，连她都无法拒绝的东西。”
猴子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
“所以……我们下一步的计划是？”
“是准备第四次搭讪吗？”